身份認同選戰主軸荷蘭優先歐洲第二

荷蘭本月中大選，為歐盟核心國家今年連串大選掀開序幕；這次大選最矚目之處，莫過於主要執政黨自由民主人民黨（下稱自民黨）在極右政黨自由黨的威脅下，也開始使用強調身份認同的策略吸引選民。

身份認同已凌駕經濟議題，成為歐洲選舉主要戰場。在這大氣候下，歐盟委員會先前發布的5大未來路線，卻集中於經濟整合和共同防禦等政策合作，仍缺乏討論應對歐洲各國排外風氣漸盛，民族主義高漲的方案。作為歐盟創始國之一，奉行自由主義的荷蘭一直極重視和歐盟的合作，也認同歐盟委員會是平衡大國權力的砝碼；而今次執政黨受到極右反歐盟及反穆斯林的自由黨正面挑戰，不論選舉結果如何，亦將是對歐盟願景的一個警號。

極右自由黨倡去伊斯蘭化

雖然荷蘭在歐債危機後經濟一度停滯，甚至曾出現負增長，但在2010年自民黨主導的聯合政府上台，花了3年時間整頓後，經濟已漸漸回歸正軌：荷蘭的失業率由2014年第一季度的高位7.8%下降到上一季度的5.5%，其出口市場份額（Export Market Shares In Volume，國家出口量增長率減世界出口增長率）亦由2013年末的-1%回升至2015年末的2.3%，僅落後德國0.2百分點。對比其他歐羅區國家，荷蘭的經濟復甦步伐可說是出類拔萃。首相呂特（Mark Rutte）早前受訪時也曾自詡，他吸引選民的最大綱領是給予荷蘭人經濟復甦之後的果實。

另一方面，自由黨的政綱重點，明顯不在於發展經濟。自由黨聲言會把荷蘭「去伊斯蘭化」，舉行公投脫離歐盟以「爭取重新獨立」，政綱充滿民族主義色彩。相較之下，其經濟政綱可以用投機來形容：自由黨的經濟政綱忽左忽右，一方面提出廢除所有醫療免賠額、將退休年齡鎖死在65歲、把退休金和通脹掛鈎；另一方面又主張大量增加國防及警察開支、削減收入稅。當中最令人不解的是其政綱第七條，建議徹底廢除現有對「發展援助、風車、藝術、創新產業及廣播等」的開支去填補新增的公共支出。這反映自由黨要爭取的目標選民群組，明顯是輕視創新產業、恐懼外來人口、極為保守的中老年人。

目前自由黨民調領先，顯示這次大選影響選民的最大因素，並非經濟議題，對比起自由黨無稽的經濟政策，其極右民族主義才是真正吸引選民的誘因。

歐盟委員會早前發表政策白皮書，根據將來27個成員國的參與度，在保持歐盟不分裂的大前提下，假設了歐盟將來的5個方向：（1）保持現狀，（2）集中發展單一市場，（3）部分國家更緊密合作，（4）集中發展少數政策方向，（5）全方位加強合作。這份白皮書涵蓋的政策範圍廣泛，但是近年嚴重困擾歐盟的責任分擔問題卻被忽略了：別國因自己財政管理不善陷入財困，為什麼我國有義務為他人分擔惡果？

歐洲民族主義浪潮高漲，近因是難民危機。這個危機是二戰後歐洲社會和政制面臨的最大衝擊。荷蘭自1958年《羅馬條約》以來都是歐洲一體化進程的核心成員國，這次大選卻毫不猶豫選擇了荷蘭優先，歐洲第二的方針。

呂特曾被問到他是否認為英國脫歐等同選擇貧窮，當時他對記者的回應十分直接，指出英國脫歐支持者的根本理念之一是限制移民，這一點無疑會損害經濟增長；然而英國人最終仍決定脫離歐盟，正正是因為卡梅倫在移民問題上無法取悅國民，驅使英國人不惜犧性經濟前途來作「明確表態」。

民間視歐盟為經濟同盟

呂特認為，困擾荷蘭人的移民問題跟英國的不一樣，荷蘭人擔憂的不是東歐移民，而是來自北非，未有受歐盟和土耳其難民協議安置，自稱難民入境的經濟移民。近日，他更明言對不歸化荷蘭社會的人（暗指穆斯林）應該離開這種想法「深有同感」。呂特的表態意味即使極右的自由黨最終無法進入聯合政府，該黨已對歐盟造成傷害。短視的利己主義，例如「我們」和「他們」（穆斯林和接收他們的歐盟）的對立，還有最重要的，視歐盟為可以從中獲利的經濟聯盟而非唇亡齒寒的共同體，這種想法已經植根入這次大選的政治生態裏，而且可預期將蔓延至歐洲其他地方。

荷蘭政治光譜極為分裂，加上無選區比例代表制的投票制度，令荷蘭政府必是多黨組織的聯合政府；這種先天條件或能阻止其他政黨均敬而遠之的自由黨上台執政，但是，這並不等於歐盟可以安全過渡：在歐盟說服成員國民眾，其政府必須在政治上分擔該國在歐洲單一市場經濟收益對等的責任之前，類似自由黨的政黨將不斷嘗試問鼎權力頂峰。歐盟解體其實不需要許多國家跳船，幾個核心國家就足夠了。

尹子軒_香港國際問題研究所歐洲研究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