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規則難移歐美政界選擇性縱容

英國前國防部長房應麟（Michael Fallon）在本月初，因為一宗在2003年發生的性醜聞被翻出來而閃電辭職。這也許是近年歐美政界反性侵犯運動的一次勝利，但這事件其實僅顯露了問題的冰山一角：據《觀察家報》的消息，房應麟本身在保守黨內部已經因為一系列的性侵指控而被調查中。

這事件也揭露了歐美政壇封閉的本質，由於有着政黨忠誠以及主從關係凌駕於個人權益的風氣，而政黨往往必須依賴資深黨員政治影響力來存續，於是政黨會傾向包庇這些「長者」；而長期的縱容最終在政黨內形成了一種年輕黨員由「潛規則」支配的文化。這不論是在英國政壇，還是更為透明的歐洲議會都並非新事，今天的行動不過是撥亂反正的第一步。

黨依賴大老存續包庇劣行

資深議員的性騷擾行為，一直是英國政壇諱莫如深的一個問題，當地傳媒亦屢有報道。但傳媒在外部施加的壓力卻一直未能迫使政黨改善，迄今只有寥寥數位政客因為壓力而自行下台，真正入罪更絕無僅有。例如在2013年，屬保守黨的前下議院副院長埃文斯（Nigel Evans）被7名年輕男性下屬控告性騷擾以及強姦等罪名後，到2014年保守黨才更新黨內的行為守則，但該守則當時僅屬於自願性質。同年另一則醜聞爆發，保守黨資深政策研究員科爾比（Iain Corby）被揭曾在交友軟件Grindr炫耀自己挪用公款，在黨大會期間租用酒店房間舉行「亂交派對」。此後，時任首相卡梅倫（David Cameron）才提出把行為守則轉為強制性質；但該議案卻被保守黨內部，代表後座議員的1922內部委員會否決。

再一次的改正，則要等到早前房應麟引咎辭職之後才出現：保守黨新成立了的行為守則紀律小組，短短幾日已經有3位議員被轉介到該小組處理。另一邊廂的工黨同樣受到漠視性侵歪風的指控。76歲的工黨元老級議員霍普金斯（Kelvin Hopkins）被指控曾用短訊騷擾以及用襠部摩擦一位當時24歲的工黨學生，但卻依舊被黨魁郝爾彬（Jeremy Corbyn）力捧，提拔為影子文化、媒體及體育大臣，到今年初才因醜聞被暫停黨籍。上述事件反映了不論是工黨還是保守黨，對於性侵犯行為間接「合理化」的文化根本難以完全鏟除。

公開秘密受害人被阻求助

不止英國，代表歐盟公民的歐洲議會，以至其他位於比利時布魯塞爾的歐盟頂層機構亦被發現有性侵犯，高層強迫下屬以性交換取政治籌碼等的黑幕；專門報道歐盟事務的比利時媒體Politico EU更稱這些「遍地可尋的行為是布魯塞爾公開的秘密（worst-kept secret）」。

和英國一樣，歐盟機構內的性侵受害人不分男女，以政黨職工、議員助理等政黨食物鏈底層員工佔絕大多數。雖然各個歐洲政黨都聲稱他們有特別委派的監察員，或者有嚴密的內部程序去處理這些投訴，但是正如一些受訪者指出，歐盟政壇對於性侵犯存在「緘默文化」，絕大部分的受害人都會被黨內高層阻礙向警方求助，事件多半會「冷處理」作罷，連歐盟議會本身的督察委員會一般都無法知情。

歐洲議會一如其他地方的政壇，施害者和受害者之間往往存在嚴重的權力不對等，在一個封閉、階級主義氣氛濃厚、主從關係嚴謹的小圈子裏，性侵犯案件每每要嚴重到無法接受的程度，才會被媒體公諸於世。在政壇根深柢固的「潛規則」下獲縱容的多番弊案，已證明以單獨機構「自我審查」或者依賴持份者自我約束去處理性侵犯的手法，根本不具阻嚇性；如果不正視這一種體制上的缺失，以及這個缺口所容許的惡劣文化所釀成的悲劇，房應麟事件將不過是另一個輪迴的開始，基層工作者主宰自己身體的自由將繼續在鎂光燈背後被侵害。

尹子軒_香港國際問題研究所歐洲研究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