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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17日

劉偉聰 北狩錄

山中有信(下)

明哥舊碟中的舊歌原來是事先寫給隔世家明的信,那封信許是如此:

「家明:

說也說不出的說,聽也聽不出的聽,哪裏會是個天堂?從前從前你爸爸也試錯過吧,從前從前你爸爸也試過退不下。望你爸爸不要關心你太多,他經過也讓你亦經過。戀戀風中,前面有路曲折,千萬珍重,起舞吧,起舞吧,達旦。」

碟名《信望愛》,從前我不知道,今夜明哥說破,才知道那些歌是寫給六四天問後吻下來豁出去又走不出去的不幸人。二十九年後詞意繚繞,換了人間,居然還適用,明哥還得再唱!時代太壞,壞在當下。

1921當年也是壞時代,躲在山中的知堂一天馳書孫伏園,說:「每天的報裏,總是充塞着不愉快的事情,見了不免要起煩惱。或者說,既然如此,不看豈不好麼?但我又不捨得不看,好像身上有傷的人,明知觸着是很痛的,但有時仍不免自覺的伸手去摸,感到新的劇痛,保留他受傷的意識。」新觸舊創,原來為的是對抗麻木。山中太靜,知堂怕靜,靜是無聲。

絕境無聲,世上多有怪獸,聽到聲音便要吃人。人便得悄悄存活,在地上鋪一層細沙,一步一腳印,也一步一驚心,怕走出聲來,事關怪獸總在監聽。Emily Blunt伉儷演的A Quiet Place不是科幻恐怖,卻是在地寓言?

明哥不肯不唱自己和別人的歌,知堂寺中應該喜歡聽明哥唱的歌,風中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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