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18日
特區政府的語文教育政策,以「兩文三語」為目標,期望學生可以中英兼擅,能書寫通順的中、英文,操流利的粵語、普通話和英語。根據兩文三語,粵語獲得與英語和普通話並列的語言地位,看似沒有受到忽視……
不少學者分析香港的三語(粵語、英語、普通話)使用情況時,會嘗試借用高低語言的思維,即各語言在功能上會有明顯的分工,既有出現用於正式場合、地位較高的「高」(High)語言,亦有用於非正式或私人場合的「低」(Low)語言。曾有學者期望,香港回歸以後,應逐步走向「普通話成為政治和行政管理語言,英語成為科學技術、金融商貿語言,粵語成為家庭和熟人間或非正式交際場合所使用的語言」(黃谷甘,1997)的社會。這類說法假定粵語會逐步成為香港通俗的「低」語言,民族共同語普通話和世界通行的英語會成為正式場合的「高」語言。然而事實證明,香港語言環境未有按此預期發展。
粵語使用地位不低
為探討香港社會實際的語言使用情況,本文第二作者曾於2009年和2014年先後兩次進行了有關香港三語使用的問卷調查,以隨意抽樣的方式訪問市民,調查他們在工作場合、非工作場合等不同處境下使用三語的頻繁程度,並對照他們的學歷、職業、性別和年齡等身份背景,藉此了解香港的語言環境,兩次調查分別收回1004和1001份有效問卷。
兩次調查均顯示,粵語的使用範圍絕不限於非正式場合,恰恰相反,它在工作場合中屬使用頻率最高的語言,介乎「最常使用」和「較常使用」之間,遠比英語和普通話的「較不常使用」、「最不常使用」為高。當然,把粵語視為「低」語言亦非毫無緣故。在殖民地時期,香港長期處於「重英輕中」的局面,中文的地位遠遠不如英語,高收入人士在工作環境中,英語的使用往往超過粵語。另外,上述調查亦發現,教育程度愈高、職業性質愈是專業或愈是高級的行政人員,在工作場合中使用粵語的均值亦愈低,這種背馳的現象難免令人產生粵語在正式場合中沒有顯著地位的印象。
粵語發揮功能全面
不過,必須補充的是,即使把教育程度與職業性質等影響因素加起來一併考慮,雖然愈是專業、愈是高級的人員使用粵語的機會愈少,但粵語仍然屬於「較常用」的語言,不可能是「低」語言。況且回歸以後,「隨着中文成為第一法定語文,粵語所發揮的功能愈來愈全面」,「粵語迅速成為很多政治和公務場合的正規用語」(《中國語言生活狀況報告(2013)》),這在在表明縱使有前述的背馳情況,粵語在工作場合中仍佔主導地位,是非常通行的語言,甚至出現「正規化」的趨勢。
在推行兩文三語的大前提下,粵語所獲得的資源遠較英語和普通話為少,可見粵語本身的能力發展在香港並沒有獲得足夠的重視。我們認為粵語在工作與非工作場所中,其實都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因此要全面規劃本港的語文政策,必須正視粵語使用的實況,以及它在三語中的位置。否則的話,政府制訂政策時很容易脫離社會現實,執行時不但不能讓政策得到貫徹落實,反而會引來很大的社會爭議。
(本文為「兩文三語」系列文章之十五,待續)
延伸閱讀:
梁慧敏(2014)〈香港工作場所中三語使用情況再調查〉,《中國社會語言學》,第二期,頁45-59。
李貴生、梁慧敏(2010)〈香港工作場所中三語使用的初步調查〉,《中國語文研究》,第一期,頁 97-110。
教育部語言文字資訊管理司(2013)《中國語言生活狀況報告》,商務印書館。
撰文:李楚成_香港理工大學中文及雙語學系教授、系主任
梁慧敏_香港理工大學中文及雙語學系助理教授、 中國語文教學中心總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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