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20日

譚新強 中環看世界

美副總統彭斯 忠臣還是逆子

在巴布亞新畿內亞（Papua New Guinea）剛結束的APEC峰會，代表美國的副總統彭斯繼續他的超級鷹派言論，多番投訴中國的貿易政策不公平，還指控中國以「債務陷阱」來操控鄰國。中國當然直斥其非，解釋「一帶一路」是一個開放的平台，目的是互惠共贏，絕無地緣政治野心，亦不點名批評某些國家的保護和單邊主義，結果只有共輸。

其他APEC各國夾在兩個超級大國中間，異常尷尬，會後因中美在貿易上的意見分歧太大，首次未能公布領䄂聯合聲明。

經濟和貿易上，大多數APEC成員國跟中國的關係比跟美國更密切。外交上，近日中國跟日本、南韓和印度等鄰國都有改善，部分原因是美國總統特朗普實在太過善變，不是一個可靠的盟友，所以他們確需要「分散投資」，做點對沖。

軍事上，形勢仍然一面倒，美國在亞太地區有多個基地。當彭斯在演講中多次指控中國百般不是的時候，故意拖慢節奏，希望引來掌聲認同，大部分觀眾嚇得噤若寒蟬，只有零星估計來自美國代表團的掌聲。

正當彭斯代表不願來亞洲的特朗普巡迴訪問時，16000公里外的華盛頓，竟然傳來特朗普到處問身邊的人，彭斯到底是否真的忠心於他。這傳聞可能有點令人意外，但當然非常吻合我過去兩個月來的推測。問題有多大，暫不清楚，但空穴來風，好戲仍在後頭。

特朗普競逐連任或換拍檔

明顯地特朗普對彭斯已起了疑心，彭斯雖已再次宣誓効忠，表明願意下屆再做特朗普選舉拍檔，但有傳聞特朗普正考慮下屆參選時換人，可能換上前駐聯合國大使黑利（Nikki Haley），對拉攏女性和少數族裔票或有很大幫助。特朗普已開始內閣重組，但大家要明白，一般部長可隨時辭退，他們都只是「serving at the pleasure of the president」，但副總統不一樣，是跟總統拍着一齊被人民選出來的，不可炒，只可經國會彈劾而罷免。

一如我所料，美國中期選舉是個重要分水嶺，共和黨失去眾議院後，可說是特朗普流出第一滴血，甚至已變成跛腳鴨，所有人對特朗普的觀感都有改變。雖然特朗普不停抵賴失敗和個人責任，因他的名字並不在投票名單上，但很多傳統紅色州份選區今次改投民主黨，尤以郊區的情況最明顯，主要原因是民主黨終成功動員大量女性出來投票。

今次民主黨的眾議院席位增加近40席，最後成績不錯，可算形成小blue wave，更重要是贏出普選票超過7%，遠比2016年的2%高，若2020年能維持此優勢，將有機重奪白宮。

傳媒對特朗普愈來愈不客氣，民主黨更磨刀霍霍，準備隨時出擊。投資者對他的觀感都有改變，之前焦點都放在減稅對企業盈利的好處，GDP一度升至4%以上，失業率更跌至3.7%，但現在改為憂慮國債大增1.5萬億美元，引發通脹，推高利率，亦擔心GDP的好景只是sugar high假象，明年將大幅回落。

盈利增長亦將有所放緩，減稅亦似乎只刺激很少的企業投資，更少是用於增加薪酬，大部分盈利增加都只被用在回購股票。受惠的只是最有錢的0.1%人口，跟特朗普的所謂民粹主義完全相反。因財赤日益嚴重，很多社會福利尤其醫療已削減，他的支持者又再次被徹底出賣。

白宮內部矛盾趨明顯

不止外邊，白宮內的矛盾也愈來愈明顯，尤其在對華政策上。上周我已指出美國貿易顧問納瓦羅（Navarro）言論過火，果然馬上受到譴責，暫時仍能保住烏紗。更令人驚訝的是特朗普連太太都控制不了，破天荒地第一夫人發出聲明，宣布白宮副國家安全顧問里卡德爾（Mira Ricardel）不應再享有在白宮服務的「榮耀」。East Wing「娘娘」，竟然干預West Wing朝政，而結果真的是Ricardel馬上離開白宮，被調到其他工作崗位。國家安全顧問博爾頓（Bolton）是大鷹派，本隨彭斯在亞洲訪問，卻要提早回國處理這場風波。失去最有力左右手，未知對他推行的政策有多大影響。

我並非認為特朗普將馬上放棄對中國的所有要求，近日他也指出，中方雖已對美方要求作出詳細回應，但仍有四五個要點未能達成共識。商務部長羅斯（Ross）亦做了預期控制，說明G20峰會最多只將達成框架協議。

最有可能的結果是暫時停火，但雙方將繼續執行現有關稅，其實已算不錯。美國仍在加息，中國流動性仍然緊絀，上月TSF只有7000多億元人民幣，遠低於預期。企業債息口正頗急速上升，吸引力也逐漸浮現。供應確接近無限，恒大（03333）、雅居樂（03383）、合景泰富（01813）、綠地、國家電力和中國藍星等，且規模龐大，動輒上10億美元，所以買也不用太焦急。

白宮鷹、鴿兩派，似乎在手段和目的上都有分歧。手段上，財政部長努欽（Mnuchin）和經濟總顧問庫德洛（Kudlow），並不支持用關稅來解決貿易糾紛，亦認為無效。

其實，今年的中美貿赤不跌反升，頭三季超過3000億美元，比去年還多近4%。當然部分是因為買家提前落單，避免關稅，但部分也證明所謂把供應鏈移離中國，說來容易，實際上極困難。就算加了10%甚至25%關稅，美國買家別無選擇，仍必須繼續從中國入貨。

相反，似乎中國更容易改變大豆、玉米等農作物的進口來源地。英國《金融時報》形容中國其實正邁向貿易戰勝利。

這說法又有點誇張，就算關稅戰暫時停火，美國也有其他有效施壓方法，尤其限制高科技出口。據悉，商務部正考慮限制出口AI、AI芯片、機器人和量子計算等技術到中國。上周輝達（Nvidia）公布業績後股價暴跌近兩成，主要是受到加密貨幣市場崩潰和遊戲市場增長放緩影響，我認為市場亦擔心出口限制的影響。此外，油價也暴跌兩成多，沙地和Vision Fund也必面臨財政壓力，Nvidia是少有具流動性的資產，就算未沽，都已製造了一個巨大的市場overhang。

整體來說，中國毋須太擔心出口，更不用主動貶值人民幣來支持，因為中國的出口製造業是極具競爭力的。需要支持的是較弱的內部服務業和消費，強勢人民幣更有利。中國也千萬不可驕傲起來，就此停止應該做的改革開放。最重要的仍是在短期內推出有效的減稅方案，目的刺激消費和生育，然後逐步賣出部分國有資產，幫助去槓桿，提升效率，亦替內外資金製造良好投資機會。

白宮鷹、鴿兩派在對華政策，在目的上的分歧更大和更重要。危險的鷹派ideologues（空想家），幾乎把中國當正是前蘇聯，採取containment（遏制）策略，企圖阻止中國崛起。

鴿派的目的較細，只想減低貿赤，要求中國加強保護知識產權和開放市場。有段時間，特朗普曾受Navarro和Bolton等人影響，對華態度強硬，但從未直接攻擊中國的意識形態和外交策略。

近日態度更軟化，明顯希望能跟中國達成貿易協議，讓他吹噓勝利，鳴金收兵（最少是暫時）。不過，彭斯的言論明顯超越特朗普意願，他在巴新說明美國不會「change our course, until China changes its way」，擺明不想有任何貿易協議，目的正是遏制中國崛起。

退出《中導條約》危害全球

如果彭斯「奸計」得逞，將嚴重威脅世界安全。首先中國並非蘇聯，經貿上跟全球息息相關，萬一中國經濟真的「硬着陸」（機會很低），全球必定出現大衰退，美國也絕不能獨善其身。

世界安全更是最重要問題。美國宣布退出跟前蘇聯簽署的《中程導彈條約》（INF）。

退出是非常嚴重和危險的舉措，據說，原因也跟中國有關。美中都是核武大國，雖然美方擁有的數量或是中國的10倍，但中國仍最少擁有數百枚核彈頭（且可以隨時增加），已足以摧毀美國大部分城市和主要設施。

去年特朗普與金正恩隔空罵戰，世界曾非常擔心擦槍走火。當時連美國人都指摘特朗普，原因並不是他們認同朝鮮的意識形態，而是挑釁一個擁有核武的國家，尤其是領導人性格可能不穩定的極權國家，是極為危險的行為，亦不見得對美國有任何好處。

中國比朝鮮強大何止10倍，當然亦比它穩定得多，所以如美國對華採取過度強硬的政策，危險性亦是朝鮮的10倍。

我估計，如中美緊張情況繼續無止境升溫，美國輿論也將開始批評此政策的危險性，基辛格近日也作出同樣警告。

只望特朗普盡早回頭是岸。

中環資產持有合景泰富、國家電力、Nvidia、雅居樂的財務權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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