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3月26日
我看着外電的報道,但覺一陣難以置信的驚訝與悲哀:咱們那一代影迷心愛的阿倫狄龍,一直以俊美、冷漠、孤絕、深沉的「獨行殺手」形象,雄霸影壇的阿倫狄龍,原來已經86歲,孤單一人,病患纏身,並已決定以「安樂死」的方式,獨行而去,告別人間。
消息傳來,叫人無限唏噓,時間,是真的不會放過任何人。
回想這位於六十年代冒起,隨即紅透半邊天的法國男星,「阿倫狄龍」幾個字,幾乎就是世間美男子的代名詞,一顰一笑,都牽引着觀眾的思緒,不論種族,也不論男女,阿倫狄龍的俊美,是超乎性別的──有時候,我們甚至以為,是超乎時間的。
銀幕上的阿倫狄龍,最叫人懷念的作品,都帶點人性的陰暗:《紫色正午》、《奪寶群英》、《獨行殺手》、《喋血街頭》、《龍虎雙霸天》、《黑俠恩仇》、《心蝕》、《攝魄勾魂》、《紅圈》、《氣蓋山河》……每一部都滲透着正邪之間的角力,一步一驚心,而銀幕下的他,同樣跟黑白兩道的惡男與美女糾纏不清,撲朔迷離。
九十年代後期,阿倫狄龍開始從銀幕與江湖隱退,最後一次公開亮相,好像是出席柏林電影節,但見他披着黑禮服的身影,在雪中踏過長長的紅地氈,兩旁鎂光燈開合綻放,閃個不停。
然後,一切開始歸於平靜,阿倫狄龍的行蹤也變得低調,甚至乾脆離開法國,半隱居在湖光山色的瑞士水邊。
只不過,寧靜的生活方式,並沒有帶來閒適的日子,過去10年,阿倫狄龍兩度中風,身體急速老化,生活上的小節,從更衣洗澡,到大小二便,都得靠人料理,在家中走動,也得撐着拐杖。
動作本已夠慢,住的地方又大,每天吃完早餐,喜歡到露台外看風景。一個孤獨又瘦骨嶙峋的老人,堅執而緩慢地,竭力走向露台外的明媚春光。
寂靜中,不再聽到鎂光燈的開合,只有拐杖撐地的蒼老迴響,一步接一步,踱、踱、踱、踱,頑固地走向前,待得來到露台,玻璃門外明媚的晨光,彷彿已經變成正午的太陽──
對,左邊的腳才中午,右邊的腿已黃昏。
瑞士的湖光山色,挑引着他,也嘲笑着他,這就是我們心愛的獨行殺手,現在面對的紫色正午,真正的紫色正午,獨困在紅圈之內,喋血於心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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