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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15日

劉偉聰 北狩錄

跋紅樓夢研究(中)

適之先生《紅樓夢研究》定稿於1921年11月12日,其後的兩篇《跋》文踵寫於1922年5月,誠百年之作。我初讀《紅樓夢研究》及其《跋》,時為1986,記得那一年那一天是隆冬玄天,我不務正經,在洗衣街上的新亞書店遇上一部《中國章回小說考證》,台灣里仁書店的翻印本,翻印的是1942年大連實業印書館的本子,這個本子其實是個pirate copy,沒有適之先生的首肯,逕將先生的小說考證𢑥成一篇,且來自抗戰年代的東北淪陷區,原版權頁竟署「昭和17年12月」,批發處是「滿洲書籍配給株式會社」,政治不正確得不亦樂乎!

為什麼東北滿洲國竟有雅興偷偷編輯彙印適之先生的小說考證?我沒有看到解謎的文字,且由他去吧!但偶見市上有說《中國章回小說考證》竟是汪原放亞東圖書出版的,不免聳聳肩,笑笑。今年5月間北大陳平原寫了《章回小說如何考證》,提到原來國內在轟轟烈烈批判胡適思想過後,獲解凍的首部先生作品不是輕輕鬆鬆的《嘗試集》,卻是這部《中國章回小說考證》,時上海書店影印的便是大連實業印書館的本子。

書緣有蹤亦無蹤,適之先生在《跋紅樓夢研究》上幽幽說過他為敦誠《四松堂集》的尋尋覓覓,得來全不費工夫:「今年(即1922)四月十九日,我從大學回家,看見門房裏桌子上擺着一部退了色的藍布套的書,一張斑剝的舊書牋上題着《四松堂集》四個字!」

這故事繪形也繪聲,是癡人得書記,但另一紅學名家周策縱先生卻在字縫間看出消息來:「這裏胡先生把前頭兩個送錯或記錯書的人,寫得引名道姓,何等具體……唯有對那送來天地間唯一的孤本(《四松堂集》),就那麼簡略神秘……」周先生也不猜測,只道適之先生寫過《跋》文後,早應將《四松堂集》景印,以廣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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