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1日
中日韓關係是國與國關係,魏蜀吳雖稱「三國」,卻不是international,而是你死我活的皇朝爭逐,既霸地盤,也爭正朔,a struggle among kingdoms or simply warlords。毛宗崗亦評亦改《三國》,卷首即冠以《讀三國志法》一篇,云:「讀《三國志》者,當知有正統……僭國之別。正統者何?蜀漢是也。僭國者何?吳、魏是也……魏之不得為正統者,何也?論地則以中原為主,論理則以劉氏為主。」
我少時頗不明白毛宗崗所謂「論地不若論理」之說,及長,也不能明白,不明白毛宗崗之捧劉蜀,明明着眼的是劉備跟漢室的血緣親疏,為什麼偏說成是「道理」的「理」?Bloodline怎生會是legitimacy?
可幸少時中史課本少來這一套,只省事的說過「三國鼎立」後,即來個「魏晉南北朝」,沒有正朔不正朔,只道「魏」承「漢室」而來(雖然始終還是「篡漢」),既一統天下,索性便以dominion取代legitimacy了,我們遂也明白朝代興替也不過是成敗使然,不見理想,誰人都可以!故共和國《憲法》序上說的「二十世紀,中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偉大變革」大概亦可作如是觀。
《劍橋中國史》出了十多卷,出了幾十年,卷一是秦漢,卷三是隋唐,多年來獨缺卷二,即自三國至隋前之間的一段風雲故事。記得余英時先生1978年訪華,拜謁唐長孺,即曾邀請唐先生參與是卷寫作,未果。四十一年赫然過去,彈指一揮間,《劍橋中國史》卷二今秋才面世,我亟亟欲知這卷怎生稱呼?噢!六朝!乾脆的叫The Six Dynasties!主編者自然曉得,一名之立,亦身份亦立場:「The period covered in this volume suffers from what might be called an identity problem; that is, one of definition.」
那麼,中日韓自非滿地殤魂的三國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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