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27日
文學期刊是現代文學史的初稿,還是帶露未折的朝花,待得夕間晚上,園中風景或已稍異其趣,未必盡是初回色相,縱然過了春夏,卻也難料秋冬。Michel Hockx(漢名賀麥曉)寫過一部研究中國現代文學社團和雜誌的專著,俏生生叫Questions of Style,頗見當日文壇花開花落的紛繁,漢譯逕作《文體問題》,彷彿失了意趣,朝花夕拾般變了顏色。
魯迅在《莽原》上寫下了十篇《舊事重提》,哀愁淡淡,後來結集時化作《朝花夕拾》,其序言稱《小引》,也是初刊於《莽原》,文成於民國十六年五月的廣州,天氣很熱,但先生筆下荒涼:「我常想在紛擾中尋出一點閒靜來,然而委實不容易。目前是這麼離奇,心裏是這麼蕪雜。一個人做到只剩了回憶的時候,生涯大概總要算是無聊了罷⋯⋯」前半截寫得氣餒,音韻卻鏗鏘如小步舞曲,叮叮嚀嚀,數十年來俱在我腦中奏鳴不去;後半截警人警我,而我現在居然在回憶少年時讀十六卷全集版《朝花夕拾》的心情光景,先生怕要笑了,但先生莫笑,我此刻舊事重提,只為奢侈,人在東京的月色下初賞《莽原》上連載中的《朝花夕拾》,猶帶露水,未嘗折花,雖然據先生說,「東京也無非是這樣」。
我便在無非是這樣的東京流連忘返,天天往來神保町朝聖,看古舊書,摩娑過去人間,書架間書叢中總會遇上一兩部研究先生的專著,今天在山本書店喜獲九尾常喜《魯迅野草研究》,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出版,印着「非賣品」,那我不算是買書,只是擁書入懷。
燈下,我翻開《野草研究》,書中沒有翻出一片壓乾的楓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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