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30日
石川啄木是明治年間的短命詩人,周作人最愛他的短歌,在石川先生去世後不久,便已譯了他的三部詩集,知堂先生還做過一篇小品《啄木的短歌》,裏邊引了啄木先生的幾句感懷,我在盯着《地厚天高》的海報時,總要想呀想着,「 我一隻胳膊靠在書桌上,吸着紙煙,一面將我的寫字疲倦了的眼睛休息在擺鐘的指針上面。」
梁先生在海報上點着抽着他的煙,電影中也讓他道出抽煙在他生活中的情感牽繫:「唔食煙我會死㗎!」然後電影最後一章亮出的是「沒有煙抽的日子」,那是王丹尚未繫獄前的一首真說愁強說愁的詩,二十九年來早已吟得唱得竟似尋常巷陌:
「沒有煙抽的日子/我總不在你身旁/而我的心裏一直/以你為我的唯一/唯一的一份希望……」
詩寫得太露太直率,於我不算抒情的文本,惟有繫上王丹在北京的監獄裏不再抽煙(他發誓再也不抽煙了,因一抽煙更倒楣!)的故事,這首小詩才有抒情的小小隱喻。
在艱難時代裏勿忘抒情,抽不抽煙也好,此所以我看到梁先生抱着結他,彈着不純不熟的曲子,哼着此刻我已記不起來的歌詞時,我在漆黑的映室中卻愉快舒坦,聲音裏是一個廣闊一點的世界。梁先生也曾走到Harvard JFK School前那更廣闊的世界,從Charles River吹過來的河風讓他不好點煙,銀幕上黑底白字地說他已少作評論,昔日戰友怪他不說話了。
石川先生有一回禮敬俄國的巴枯寧,為他寫了一首《墓誌銘》,代巴氏發言:「同志們,請不要責備我不說話,我雖然不能議論,但是我時時刻刻準備着去鬥爭。」巴枯寧一生激進、反抗、繫獄、流亡……今天他的墓在瑞士的Bern,上書「By striving to do the impossible, man has always achieved what is possible」,不知地厚天高者如是說。
訂戶登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