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29日
「又怕拿了別人的故事來成就一己的作品。」《地厚天高》監製人在映室還未漆黑前如是說,那是一番人文心事,文人委實不必操心,只要聽聽趙翼的低吟:「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便曉得錯的從來不會是詩賦電影,只有家國的錯、時代的錯,和你我的錯。
時代流轉,是非反覆,人間一切fluid,梁先生有意或偶爾走過的路,有些早已是人前的舊聞片段,觀眾記憶猶新,例如他在選委會上遙遙指着主席先生的鼻子:「馮驊,XXXX,你食屎啦!」那是星星的碎片,碎片的星星。難得在《地厚天高》裏他懂得天高地厚,選舉提名遭攔阻,對着鏡頭,一臉正經:「有得入閘,屎都食。」以其人之罵,還治其人之身,彷彿低下頭來,早已奮然躍起。
他的故事,須得凝定,須得diecast,否則時過情遷,給人間有意遺忘心事小,人間無從憶處那才可怕。Lost in the Fumes之後便是一片蒼茫的oblivion,一如福柯在The Order of Things裏的名句:「...man would be erased like a face drawn in sand at the edge of the sea.」是以《地厚天高》記錄的不只是一個他的故事,更是記錄了我們同代不同代的人此刻不肯或忘的心志,尤是「山雨欲來」之際,風雨最能洗去路上淺淺的一段足跡。
導演引過北島之後引的是許渾:「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寫的合該是年多前的光景,事關今天山雨已來,滿樓荒廢,好不容易才可以點起一根菸。
今天還是5月,我喜歡周作人譯的石川啄木,石川先生有一首寫5月的詩:
「五月的夜/已經是一點鐘了/有人站起來打開了窗子的時候/N和我中間的燭光晃了晃/病後的/但是愉快而微熱的我的頰上/感到帶雨的夜風的涼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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