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6月10日
在最新一期的《紐約時報書評》雜誌中,歷史學家亞當.托澤(Adam Tooze)指出:「如果想在美國整個政治譜系內就任何事務達成一致,那麼該事務必須對中國持有較為強硬的立場。」他是對的,在中國這件事上,戰爭鷹派、自由國際主義者和推諉責任者都願意點頭。他們的結論是,由於美國需要保護其在世界舞台上的相對地位,因此必須把中國壓低。
但這卻是一種應對挑戰的錯誤手段,在短期內(1至4年),美國肯定會通過關稅、禁止技術轉讓和其他貿易戰政策來對中國造成極大的損害。但它同時也會給自身造成很大的破壞;最後更少受苦的會是中國人。
中國政府可以採購原本計劃出售給美國的本國產品,以防止大規模失業和社會動盪,但美國政府卻幾乎無法對因失去中國市場而流離失所的美國工人實施同樣的舉措。
對華「強硬」或加速衰落
在中期(5至10年)範圍內美國將面臨更大的問題,因為中國開始用歐洲和日本的客戶,以及供應商去取代美國人。
與此同時,一個剛剛破壞了對華關係的美國,將難以說服其他任何一方去填補中國作為交易夥伴和投資來源的地位,畢竟成為世界級別的荒謬蠢貨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也是我們為何完全可以預見美國試圖對華「強硬」的做法,可能會加速其自身的相對衰落,實際上把自身已經接近實現的准霸權拱手讓給中國,而美國的地緣政治甚至軍事選項則所剩不多。在實施了兩年多的混亂單邊行為之後,特朗普政府已經浪費了所有與其他國家合作壓制中國的機會。
在特朗普2016年意外勝選之後,那些聲稱支持自由貿易和美國軟實力的國會共和黨人本可嘗試對新政府施以限制。但他們反而跳上了賊船,從此成為了特朗普的追隨者。
兩年後,美國的聯盟遭到嚴重削弱,甚至比前總統小布殊那場災難性戰爭之後還要糟糕。自此美國永遠無法恢復它在2000年時的地位,甚至可能無法恢復它在2016年時所享有的脆弱,但卻依然穩固的地緣政治地位。
至於軍事選項方面,特朗普政府可能正在設想打一場偶有代理人衝突熱戰的新冷戰,然而沒有人真正知道二十一世紀的冷戰會是什麼樣子。我們大概可以確信這不會涉及核對抗,大規模部署常備部隊,煽動殖民地武裝叛亂,或是任何存在原本那場冷戰特徵的其他形式的帝國冒險主義。(我希望)相互確保摧毀的局面仍然能排除核攻擊或常規軍力動員,況且現在也不存在什麼殖民主義政權了。
當人們思考所有與網路戰相關的「未知的未知」之時,他們其實沒有任何可行的模型可供遵循。據信大國之間衝突將採取普魯士將軍卡爾.馮.克勞塞維茨(Carl von Clausewitz)所謂的「其他方式的政治」的形式;我們只是不知道那會是什麼樣子。而在面對這種不確定性的情況下,以政治本身以外的任何方式去實現政治都是愚蠢的。
那麼,美國應該採取何種措施來鞏固其對中國的立場?
首先,它可以表明自己擁有一個比中國更有能力也更廉潔的政府,是一個堅持法治的健康民主國家。它還可以對世界各地的勞動者和理念敞開懷抱並給予豐厚回報,從而增強其高科技領域。
宜先審視自己迎挑戰
證明能夠克服政治僵局,修復分崩離析的醫療保健系統,維護革新其基礎設施,並投資新能源,最終可能開始限制超級富豪所擁有的過大政治影響力。同時,公平分配經濟增長的成果,從而成為一個所有公民都享有比其前輩更高生活標準的社會。
簡而言之,如果阿爾.戈爾(Al Gore)能贏得2000年總統大選,如果共和黨沒有放棄其愛國主義,美國可能會開始成為它理想中的樣子。這樣一個美國將擁有世界的尊重以及足夠的外交實力,可以與崛起的中國達成建設性且戰略上合理的契約。為了解決本世紀的地緣政治挑戰,美國必須首先審視自己,而不是把眼光放在國外。
作者為美國財政部前助理副部長,現為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經濟學教授、國家經濟研究局副研究員。
Copyright︰Project Syndicate,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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