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31日
一年前,在美國總統特朗普和他的共和黨同志們保駕下,國會通過了大規模削減公司稅,當時,批評《減稅和就業法案》的人說它是專為富有的股東而設的政策,但許多經濟學家對它是支持的。
譬如一個著名團隊──其中大部分人在此前的共和黨政府中任職──在《華爾街日報》上預測減稅能夠提振長期GDP達3%至4%,並在未來10年「相應增加」大約0.4%的年GDP增長。在致國會的公開信中,100多名經濟學家聯署主張「(減稅)所造成的宏觀經濟學回饋」將「足以補償靜態收入損失而有餘」,這意味該法案日後會是赤字中性的。
同樣地,哈佛大學的羅伯特.巴羅(Robert J. Barro)在報業辛迪加(Project Syndicate)發表評論指出,減稅將提高長期真實(經通脹調整的)人均GDP達不可思議的7%,胡佛研究所(Hoover Institution)的邁克爾.波斯金(Michael J. Boskin)在後續分析中對巴羅的分析表示支持。
最後,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凱文.哈塞特(Kevin Hassett)和哈佛大學的葛列格.曼昆(Greg Mankiw)認為,稅收計劃所帶來的生產率提高主要將提振工資而非利潤,因為外國儲蓄者將向美國大量投資。
學者未檢討預測錯誤的原因
不過,這些主要都是長期預測,但該法案的支持者們仍然說,我們將看到新增投資足以提振GDP每年增長0.4%。這意味每年投資增加大約8000億美元,為此,每年的投資佔GDP之比要從17.5%增加到21.5%。我們不得而知美國經濟在沒有減稅的情況下會如何增長,但投資並沒有提高到如此水平,也沒有表現出在近期能夠提高到如此水平的跡象。
這不足為奇。上述經濟學家在發表各自關於減稅方案的可能影響的樂觀預測時,中立機構如稅收政策中心(Tax Policy Center)便已在勾勒比較現實的圖景。跟減稅方案的大部分支持者不同,稅收政策中心存在的理由不是為了取悅出資者或支持某個政黨,而是為了盡可能提供最佳預測。
去年對於稅收法案的潛在影響的深度分歧讓《紐約時報》的本雅明.亞伯鮑姆(Binyamin Applebaum)相當苦惱。「100位經濟學家聯署支持某個方案,而令100位經濟學家在相反的聲明上簽上名字,這意味什麼?」亞伯鮑姆在當時的推特上發問。「譬如,哈佛大學如何給那些號稱是同一門學科的工作者,同時又彼此攻擊對方是江湖騙子的一群人授予終身教職?普通人,更不用說國會議員們了,如何弄清楚哪些終身教授才是資深的經濟學家?」
現在,我們可以回答最後一個問題了。學術是為了追求真理,當學者們發現自己做錯時,他們會自問為什麼,以期改進方法論,爭取在未來少犯錯誤。預測減稅能夠刺激投資迅速增加和持續增長的經濟學家,現在已被證明是錯誤的。
如果他們以嚴肅的學術態度對待自己的學科,他們會將此視為學習的訊號。悲哀的是,他們並沒有。他們保持緘默,這表明他們對於投資不及他們所憧憬的水平並不感到奇怪。
但他們為什麼要奇怪呢?畢竟,如他們的模型一樣,認為投資可能隨着外國投資者湧入(或逃離)美國而迅速升高(或下降)是一個似是而非的假設。個人和企業不會僅僅因為稅後利潤率有所提高,而猛然增加儲蓄。更高的利潤率確實意味着儲蓄更加有利可圖,但也提高了過去的儲蓄的收益,從而降低儲蓄需求。總的來說,兩者互相抵消。
盡信專家風險大
那些在去年發表專欄和研究支持公司稅減稅的人都是一開始都知道(或應該都知道)如此。這就是他們不曾撥冗審視自己有缺陷的預測、研究到底錯在哪裏的原因。好像他們一直都知道他們的預測是錯誤似的。
對於仍在困惑於應該聽取哪些經濟學家的意見的記者來說,答案早已水落石出。如果說過去一年讓他們學到了什麼的話,那就是:「騙我一次錯在你;騙我兩次錯在我。」
作者為美國財政部前助理副部長,現為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經濟學教授、國家經濟研究局副研究員。
Copyright︰ Project Syndicate,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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