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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2月17日

楊立明 EJ GLOBAL plus 信觀點

俄人緬過去厭現狀怕未來

1991年12月,蘇聯末代總書記戈爾巴喬夫正式宣布離任,標誌着蘇聯政權的解體。事隔25年,俄羅斯聯邦是否已經放下蘇共的歷史包袱,成功走上自由民主與資本主義的軌道?

投行高盛經濟學家Jim O'Neill曾在2001年將俄羅斯歸類為「金磚四國」,預言俄將成世界最有影響力的經濟體系之一。單是從1999年至2008年,俄國的國內生產總值由1580億美元飆升至1.61萬億美元,增長高達10倍。俄國在短短十數年由計劃經濟走向市場經濟期間取得如此成就,殊不容易。俄在千禧年間的經濟神話曾一度令國際社會認為俄將逐漸融入全球經濟體系,循着歐美國家發展的軌跡前進。

然而,普京兩年前入主克里米亞的決定卻改寫了歷史。此舉引來了歐美國家對俄實施制裁,令俄在經濟上重回孤立的局面。適逢全球油價低落,依賴石油出口收益的俄國政府更面臨財赤。據路透報道,俄國其中一項主權基金更將於明年耗盡。面對國庫空虛,總統普京陷入兩難局面:一方面,他除了需要節省公共開支外,還必須開拓財源,避免因經濟困境而引發政治動亂;另一方面,他要向群眾灌輸一個訊息:西方國家的民主模式並不適用於俄羅斯。

有見及此,普京在「訊息戰爭」投下重注:首先,俄政府利用國營媒體將群眾視線由民生議題轉移到敍利亞內戰,並借打擊「伊蘭斯國」(IS)為名將俄塑造成「國際英雄」;其次,國家主導的政治宣傳不斷塑造「群眾的敵人」,以「間諜」和「叛國賊」標籤反對派,凝聚國家的大多數。有別於蘇聯時期的政治宣傳,俄的訊息戰不再聚焦於意識形態上,而是在於貶低歐美國家的影響力。

拉攏非歐美國抗制裁

與此同時,普京吸取經濟因素導致蘇聯解體的教訓。因此,其政府致力與非歐美國家開拓經貿合作,以展示西方制裁對俄的打擊有限。值得留意的是,這些大型跨國經濟項目,不論是卡塔爾主權基金收購俄羅斯石油股份,還是中俄簽訂的世紀天然氣大單,也是國家主導,而非市場主導。對普京來說,國民的經濟認知比國家的經濟現實更加重要,而這些大型項目更有助他粉飾太平,穩定民心。

普京在過去的政治投注已經取得一定成果。儘管俄國政府面臨財赤,他的全國支持率仍處高位。根據非政府調研組織勒瓦達中心在10月進行的一項民意調查顯示,普京的支持率高達86%。近日俄副幕僚長更公開表示「沒有普京,便沒有俄羅斯」。事實上,蘇聯解體以來,逾一半的時間也是由普京掌權。因此,更加值得思考的問題是,假如普京不再在世,俄羅斯會否重蹈蘇聯覆轍,進一步分裂?

參考蘇聯解體的經驗,當時14個共和國在群龍無首的情況下看不到蘇聯的經濟前景而宣布獨立──同樣情況也可在二十一世紀發生。其中分離機會較大的地區包括曾與俄羅斯發生軍事衝突的高加索地區、擁有豐厚天然資源的韃靼斯坦共和國與俄兩年前入主的克里米亞。這情況的可能性則視乎全球油價是否回升、歐美國家會否停止制裁和俄國政府能否找到如普京般的強勢領導人。

面對未知的將來,不少俄羅斯人選擇緬懷過去。勒瓦達中心在4月進行的另一項調查顯示,56%的受訪者表示「希望蘇聯政權仍然存在」。事實上,俄羅斯全國人口普查顯示,接近四分之三的人口出生於蘇聯時代。對這一代曾經歷蘇聯解體的俄羅斯人來說,避免重蹈蘇聯覆轍仍是俄的首要考慮。這種害怕歷史重演的恐懼或多或少解釋了為何民眾在經濟拮据下依然支持普京政權。

俄作家普希金曾這樣形容俄羅斯人的精神面貌:「俄羅斯人緬懷過去,討厭現狀,又懼怕未來。」即使蘇聯解體至今已經25年,這一代的俄羅斯人似乎仍未走出歷史的陰霾。

楊立明  公共事務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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