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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3月19日

羅啟鋭 無覓處

夢裏花落

我們決定回到港大的疫苗注射站,注射第三針,其實主要也想看看,闊別多年的港大,於風風雨雨中,怎樣熬過來;我們後來才知道,注射的那一天,原來也是港大創校111周年的同一天。

注射站的醫護男女,都很勤快,熱心地安排着一切,大家都怡然靜候,完全是一種久違了的寧靜感覺。

注射完畢,我們決定在陸佑堂的後山走走,緬懷一下。卻是找來找去,也找不到當日的「荷花池」,很有點失落,眼前那個小得可憐的「荷花氹」,就是我們念書時,聚腳閒聊的地方嗎?

——對,當日的我們,曾在「荷花池」集會、唱歌、遊行、喧鬧;但今天,一整片的少年回憶,看來都已經給重重的建築,填塞得密不透風了。

我最深刻的荷花池回憶,發生在畢業前夕,幾個同宿舍的同學,第二天便得離開校園了,盡都不捨地臥在池邊,一直談到深宵,但見星空點點,不覺夜裏風寒。

我看着有點陳舊的校園,忽地想到,作為偷走港大最多事物的頑劣學生,在離開前,實在應該為港大做點事。只是,做什麼好呢?

我看着那個川流不息的荷花池,池水循環地沿着水道,流遍校園,迴轉又迴轉。水道壁已長滿了污垢苔痕,決定次日到堅道去,買幾十盒洗粉回來,倒進水道,讓它不斷的流動,把校園洗得乾乾淨淨,算是我回饋港大的禮物。

當我想到整個的港大,沐浴在藍天白雲下,每一個教室、走廊、梯階、場地,都充滿泡泡,潔白健康,小BB般清香撲人,既愉快又壯觀,不禁從心底笑出來,也在笑意中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還來不及買洗粉,已被校警叫醒,趕回宿舍。只記得那老頭氣咻咻地喊着:「走走走,從來沒人斗膽在荷花池畔睡覺的,從來沒有,快走!」我惺忪地爬起來,回宿舍收拾,匆匆地準備畢業後的生活,那偉大的「HKU洗白白」大計,也香皂泡般,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然後,數十年過去,「荷花池」的水道,仍在流轉;只是今天的香港與港大,都已飽歷了無數的滄桑,再多的洗粉,大概也不能把事物洗得乾淨愉快,像一個滿身泡泡的清香小孩一樣,只叫我想起一首舊日的兒歌:

記得當時年紀小

你愛談天我愛笑

有一回並肩坐在桃樹下

風在林梢鳥在叫

我們不知怎樣睡着了

夢裏花落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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