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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3日

羅啟鋭 無覓處

忐忑的月亮

今個秋天的月亮,心情大概是忐忑而複雜的。

中秋節,本來是個喜悅、寧靜、一家團聚、人月兩圓的節日,但現在這城市,也不知有多少家多少戶,正面對着各自的困境與哀傷,各自擔心地面對。

銀色的月光下,有的問題藍,有的問題黃,有的問題本身黑,卻要裝成白,在江湖路上,滾來滾去,滾成一種斑駁紛亂、面目模糊的灰,藏身在不同社區階層的夾縫裏。

短短一年,幾乎每一個香港家庭,都增添了一些傷口,新的仍在淌血,舊的卻已再次撕裂。有的爸爸失業,有的媽媽被迫看顧忽然要留在家中的稚子,有的哥哥離家、失蹤、失聯,有的姐姐赤裸卻神秘地死在大海中,有的妹妹買顏料的時候,簡簡單單地街頭被捕。

有的當街中槍,無人被控;有的駕着鐵馬,撞向人群,卻仍然英雄般鐵馬金戈,駛進刺目的落日,有的原告忽然變成被告,有的校園一夜變成戰場,有的鹿變成馬,有的有頭有臉的人,說過的話不算數。

有的半熟少年,穿戴一身黑衣、黑帽、黑眼鏡,營養不良,身形瘦削,窄得如影子般閃來攝去;有的中年漢子,五大三粗,肌肉橫生,卻偏要穿白,從來未見過如此可笑卻又嚇人的白色衣服。人人都戴着面罩,在一個同時實行着兩條相反法例的社會,今天戴口罩犯法,明天不戴口罩又犯法,每一個人內心的不安,都給這詭異的口罩,牢牢地鎖在胸腹間。

你想追問一下,這一切急遽敗壞的原因,全港大概只有一個人,知道蘭因絮果,如果她有勇氣,真個「官到無求膽自大」的話。不過,她肯定會告訴你,不會就個別情況評論,況且,要找她說句話也很困難,雖然要認出她卻很容易。

你知道,全港七百萬人,今天雖然個個戴着口罩,千人一面,但卻只有一個,永遠戴着個阿婆底褲口罩,死撐地戴着,醜得不行,滑稽得要命──即使她的近身團隊,也沒有人願意戴,即使最貪小便宜的阿姆,也不願意戴,她還是堅執地戴着,就像她可憐又可愛的老公,那對長年穿在腳上的白襪仔一樣。

啊,2020年中秋,叫人多麼愁緒忐忑的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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