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16日
就這樣,我們和「大圈華」哥們兒幾個,在這座加拿大東岸的水邊監獄,聚起舊來,穿過四周的落地玻璃,秋日的陽光溫暖地灑在眾人肩上,離俗世無窮的遠,感覺還真有點「拂了一身還滿」。
經過律師先生的幾番周旋、奔走、挪移, 「大圈華」後來判了12年,於是疊埋心水,人反而鬆弛下來,跟獄中的幾個洋漢打了幾場架之後,拜他在大陸時所吃的夜粥所賜,居然戰無不克,還從此得到了一些尊重,尤其在黑人社群中,鞍前馬後,囚犯與獄警,無不敬他三分。
我一直覺得,一切法律的刑罰,其實只為了三個原因:為了阻嚇,為了報復,還為了教化,而加拿大的監獄,明顯是希望改造囚犯,重投社會,所以他們舉辦很多的學習班,特別針對外來的邊緣人。
「大圈華」參加了不少的興趣小組,包括英語、電腦、網球和繪畫,在最近的一次監獄網球比賽,還神奇地贏了個亞軍,獲頒一張獎狀,神氣地掛在囚室的牆上。據說下個月,還會代表他服刑的東岸京士頓,決賽西岸的溫哥華,戰鼓聲中,獄中的球迷也議論紛紛,當然還有很多人下注,NBA一樣。
我們還談了很多唐人街新近的人和事,但關於他的那宗案件,他可是絕口不提,反正一切一切,他都獨個兒扛上了。事實上,對於律師先生的建議,替他上訴刑期,他一點不關心,無可無不可地說:
「我從離開安徽,串連到廣州那天開始,處處無家處處家,早習慣了!這裏不錯呀,四季有人保障,要知道,死掉一個人,在中國如同草芥;但在加拿大,死掉一個囚犯,可是天塌下來的大事情吶!」
對他來說,最關心的只是「有天,若美加監獄網球大賽,壞孩子麥根萊不要突然犯案, 給關進牢,代表美國就是了,哈哈哈哈!」
大夥都開懷地笑,臨離開前,還拍了一張即影即有的照片,由獄警掌機,收費三塊,從「大圈華」的月薪中扣除。那胖胖的獄警按掣時,像很多歐美笨星一樣,笑着對我們說:
「Cheese!」
而這張Cheese合照,也就是我一生中,唯一一張在獄中拍攝的照片。
唐人街律師.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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