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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12日

羅啟鋭 無覓處

格林尼治的舊夢

長夏懨懨不散,伴着數個月來的血汗淚,每天的高溫,燙炙着一個個青春躁動的少年,瘋狂、孤絕、誓不回頭,兩眼一抹黑,一黑黑到底。

是的,現在的情況,已經是明刀明槍,魚死網破,甚至不是溫水煮青蛙,而是「攬炒田雞」了。

可以的話,我是真的想離開一陣子,譬如重訪我心愛的紐約,在那兒再住上那麼一年半載,反正9月過後,正是東岸最好的季節,紛陳的舊夢,曾經發生在曼赫頓的每一個角落,尤其是我一直迷戀的格林尼治村。

對,永遠青春、反叛、勇武、淘氣、胡思亂想、想做就做的格林尼治村,與時並不共進的「波希米亞——布爾喬亞」大本營,疲憊、節拍、潦倒一代的發源地,格林尼治村,叫人懷念的格林尼治村。

雖然到了今天,衣白漸侵塵,它容或已沾染了一點邊緣貴族的況味,甚而商業感覺,但格林尼治村永遠是格林尼治村,世上也永遠只有那麼一條各國人種雜居的城市Village。

東臨百老匯,西至赫遜河,上達十四街,下延……啊,它現在已下延至小意大利區以南了,村前村後,就是著名的蘇豪、字母城、東村、西村,以至秋霞一帶,風貌動人,真個舍南舍北皆春水。

村內的街巷,大都彎彎曲曲,三尖八角,跟曼赫頓其他以數字順序、十字鎅豆腐般的街道不同,非常有性格,這條叫王子街,那條叫春園里,迷宮一樣,同志聚集的Christopher Street盡頭,索性就是Gay Street,擺明車馬,無你咁好氣。

畢竟,咱們的同志樂隊Village People,本就來自格林尼治村,君自故鄉來,應知故鄉事。

而鄉里人中,自六十年代的Mamas & Papas、Bob Dylan、Barbra Streisand,以至Simon & Garfunkel等,都是在這兒初露頭角;今天的村前過客,也依舊擲地有聲,順手牽來,便有Uma Thurman、Liv Tyler、Julianne Moore、Philip Seymour Hoffman等,住同一條村,喝同一口井。

不過,探訪格林尼治村最好的日子,還是萬聖節,從日落開始,那延綿不斷的遊行隊伍,便會森森地出動,長達五六里,觸目驚心,唬人又可笑的臉譜、木偶、裸女、醉者、易服者、雌雄並體者、三頭獸、四頭獸、無頭獸……

拉雜而不成軍,絕對是你在人間所能見到最放肆、最大型、最不成體統、最不需要恐懼的集會。

而且,每一個都戴着面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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