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23日
霧仍未散,在那個初春3月的紐約水牛城北。
我們遠征印第安女孩祖家的三輛破車,穿過白茫茫的春霧,靠着銨聲,像三匹迷路的野狼般,互相呼應着前行,銨聲在霧中跌跌撞撞,迴音特別漫長,不斷在支路走失,又不斷在交接口重逢。
六七個小時後,三輛破車終於在水牛城邊陲的一個小鎮外會合時,已經過了午夜,其中一輛汽車的電油竟已用光,「吱咕吱咕」的再熬了一會兒,熬過一片二三百尺高、十多里長的水杉林後,終於吐出它的最後一口氣,在樹林出口的不遠處,筋疲力竭地跪倒下來。
野獸車隊
我們把車留在路旁的一根古老的街燈柱下,以免給其他深夜路過的車輛碰撞。那是一輛黑色的Mustang,事實上,回想起來,我們當時的三輛破車,包括這匹「野馬」,還有另外的一輛「雷鳥」和「蜘蛛」,恰恰都是些鳥獸爬蟲的名字。
無論如何,大夥兒從三輛汽車,擠成兩輛,繼續往北部的原野進發,留下那匹疲倦的野馬,孤獨地在霧中的街燈映照下,等候我們回程。
野馬的引擎和電源已經苟延殘喘,但我們仍依依不捨地,故意把它的車頭燈亮着,好讓它目送大家離去,能看多久是多久;也讓大家多看這匹疲倦的野馬一眼,只願回程時它還安在。
油缸的傳說
我們繼續往北進發,一路上,開始無聊地研究着那個關於油缸的傳說,你知道,就是那個相信即使油缸已盡,只要你撒一把尿進去,還是能夠走到目的地去的那個笨星傳說。
來自各國的同學原來都聽過差不多的說法,也都笑得嘻哈絕倒,一個說男孩的尿不行,女孩的才可以,給噓得馬上閉嘴;一個說普通的尿不行,帶酒精的尿才可以,引來一陣熱烈的掌聲;一個又說光帶酒精的尿不行,要同時帶酒精與咖啡因的才可以,愈說愈離奇荒誕。
兩輛車都擠滿了人,更形熱鬧,這神奇的「尿尿配方」,也愈加鹽加醋了。我隱約記得最後的結論,好像終於變成:必須同時含有三類以上的酒精、正宗的牙買加藍山咖啡、劣種的East Village大麻、一點點Joe's Pizza蘇豪老店的醬汁,以及大量Tabasco的童子尿才可以,屬男屬女倒是不拘。
大夥兒笑得人仰馬翻,嚷着要停車實驗,以貫徹現代的科學文明,待得車子真的停下了,卻沒有一個尿得出來,連油缸的蓋子也打不開,盡在霧中笑得彎腰,雖然人人都爭着自認還是個童子。
──只看得那個印第安土著女孩莫名其妙,看着我們這幫國際混雜的笨星留學生,側起她那沙沙紅紅的臉龐,迷惑而認真地說:
「你們文明人,可真迷信。」
霧中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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