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回憶

那個童年的夜裏，小不點的我害怕地躺在床上，偷看着那頭大剌剌地闖進我家的蝙蝠，但見牠繞屋飛了幾圈，圈子愈繞愈小，然後猛地撲下，一口咬起我留在桌面給牠的小片蘋果，然後「嗖」的一聲，快得不可思議地展開牠的黑披風，決斷地回身，飛出窗外。

我馬上坐直身子，想再看個清楚，這才驚愕地發現，這蝙蝠的背後，原來還有另一頭蝙蝠，「撲撲撲撲」地尾隨着飛走，雙雙消失在黑夜中，叫我想起另一個關於蝙蝠的傳說。

蝙蝠傳說

傳說深秋前後，就是蝙蝠交配的季節，相戀中的蝙蝠，會一起離開蝙蝠族群的洞穴，自己找尋一個幽靜的地方，私密地交合，交合時，還會發出一陣陣奇特的騷香，以及隱隱的、壓抑着的聲音。

對於這些傳說，童年的我其實不大相信，根本也不大了了，但在好奇心下，我倒曾經跟其他野孩子摸到後山去，尋找蝙蝠洞。

我們誰都沒有手電筒，只能等待有月光的晚上出發，那時已經開始入冬了，我們憑着傳統的野孩子智慧，「黑泥、白石、光水氹」的，摸索到深夜，終於在一組十多尺高的大石後，找到這個神秘的洞穴。

大夥兒既興奮又害怕，怯怯地逐寸逐寸地移前，終於靠近洞口的罅隙了，才壯着膽子，一個一個地挨前，偷看進去。

幽冥山洞

憑着那組大石反照進去的月光，待瞳孔逐漸適應了洞內的黑暗後，我們才慢慢看見，原來石洞內嶙峋的四周，尤其是壁頂，黑壓壓的，盡都倒吊着一叢又一叢森森的蝙蝠，一動不動，卻非常唬人，把我們一幫毛頭小子，嚇得毛管直豎，心跳得「撲通撲通」。

我們細意地偷看了好一會，正沉醉間，幾頭蝙蝠忽然閃電般飛出洞穴，準確地穿過我們的肩膊和頭顱，再消失得無影無蹤，把我們嚇得哇地叫起來，三步變兩步狼狽地離開，回到村子後，還自覺像那些歷劫歸來的探險家般，亢奮地談了一整個冬季，心跳才平復下來。

冬眠的蝙蝠

今天回想，我還記得那群倒吊着的蝙蝠，特別是牠們一張張倒轉過來的臉孔，好像都比平素的蝙蝠溫厚詳和，緋紅細嫩。也許那時候，牠們已經開始冬眠了，身軀都吃得胖胖的，倒轉過來的五官，也顯得特別渾圓，沒有那麼像老鼠，更像一頭頭倒轉過來的肥貓。

後來我還知道，蝙蝠冬眠時，新陳代謝會大幅減慢，心跳更可以降至一分鐘三四下，怡然自得，比起「撲通撲通」地心跳了一整個冬季的我們這群小探險家，酷得多了。

蝙蝠的迷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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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到者不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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