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的迷思

關於蝙蝠，我一直有種魔性的着迷。小時候住在靠水的山邊，日夜都有很多千奇百怪的海陸空生物，游來跑去、掠過飛走，我記得日間看見最多的，是燕子；而晚上出沒得最多的，是蝙蝠。

蝙蝠不像燕子，燕子通常只會在屋外飛翔，倦了便回到簷下，收起翅膀休息，從來不會登堂入室；但蝙蝠卻會不時的穿窗而進，魔君巡行天下般，大剌剌地繞室飛行兩三個圈，才回到外間那漆黑的世界。

蝙蝠初遇

我第一次看見蝙蝠，才幾歲大，對於這種半禽半獸的生物，還真有點害怕。那晚上，家人都外出了，我獨個兒坐在飯桌前，突然便看見一頭從未見過的蝙蝠，睥睨而無懼地穿過窗子，在屋內悠然翔行，完全無視我的存在。

這蝙蝠的背部，是徹底的黑色，樣子有點像老鼠，又有點像兔子，變成一種奇怪的黑白混合體；幾何菱角般的翅膀，修長而帶着鈎勒，橫伸出來時，比身體的長度還要長得多。「撲撲撲撲」的疾飛了一會後，忽地停下來，倒掛在天花的吊扇上，猶如魔術師表演完畢，剎地收起披風，把全身瞬間掩蓋掉一樣。

我愣愣地看着這陌生而唬人的蝙蝠，也沒想過牠會在往後的個多月裏，再次飛進我家幾次，我只是記得祖母說過：蝙蝠除了愛吃蚊子外，也愛吃水果，我便在之後的那個晚上，放一小片的蘋果在飯桌上，然後等呀等的，等到睡着了，蝙蝠還沒有重來。

──但我知道，蝙蝠是曾經在夜裏進來過的，因為第二天早上，那片蘋果不見了。

蝙蝠的嘆息

第二天晚飯後，我不服氣地再放了一片蘋果，然後躺在床上，堅決地睜着眼睛，一直等到午夜。

到了十一時多，於那鄉間獨有的寂靜中，我聽到輕輕的像嘆息般的一下聲音，那蝙蝠已瞬間穿過窗子，在天花上繞了幾個圈，圈子愈繞愈大，然後，牠也沒有直撲向那片蘋果，竟而是低飛掠向我的頭頂──

我嚇得一動不敢動，只是側眼偷看着這蝙蝠，好像怕牠今夜決定不叼走蘋果了，改而叼走一個不肯乖乖的好好睡覺的小孩。

渾身冷汗的我，側着頭，垂着眼睛，完全不敢直視這蝙蝠，緊接下來的一陣死寂中，只覺蝙蝠在我頭上的空中停頓了那麼一刻，便又發出一下微弱的聲音──只是今回不再像嘆息了，倒有點像一聲輕藐──然後霍地收起牠的黑披風，決斷地轉身飛走了。

我馬上回頭追看，蝙蝠已叼着蘋果，穿窗而出！

不過，更叫我驚愕的是，這頭蝙蝠的身後，竟出現了另一頭蝙蝠，飛快地尾隨而去，雙雙消失在黑夜中，叫我想起那時候，我聽過的另一個關於蝙蝠的淒迷傳說……

蝙蝠傳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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