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21日
在3萬呎高空的長途客機上,居然也讓我每次遇到、都會看完又看的電影,還有一套《雌雄大盜》。
每一回,在座位前的電影庫中,遇見這套我六十年代念書時,已在「麗斯戲院」初看的二輪電影,假如沒有更好的選擇的話──而他媽的,通常又真的沒有更好的選擇──我便會義無反顧地再看一遍《雌雄大盜》了。
看電影而已,居然用上「義無反顧」這樣的形容詞,還真夠誇張,大概也只有我這種六十年代已開始中毒的影迷,才會有這種過期的病徵。
說到過期病徵,奇怪地,直到今天,最能治好我的頭痛的,不是Tylenol,不是Panadol,也不是幸福,而是五六十年代開始,已經在馬來亞(那時候,還未叫馬來西亞呢)民間有售的「虎標頭痛粉」,保證一服即癒,45秒內見效,快過打針。
──哎,過期人的過期病,治以過期國號的過期藥,還真夠名正言順、負負得正。
「虎標頭痛粉」今天好像已經絕跡了,在某些國家與地區,包括香港,據說還被禁售,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是什麼原因,反正我抽屜裏還有幾盒「睇門口」,也就不管了。
群山霧散
說回《雌雄大盜》,每次我坐在漆黑的長途機艙內,把遙控器指向「Film Classics」,再指向Bonnie & Clyde後,電影開場的一段Banjo版的「Foggy Mountain Breakdown」焦躁地播出,那奇怪的Bluegrass節奏,便會瞬間把我從跳躍動盪的六十年代香港,再進一步,或者我該說再退一步,拋進經濟大衰退時期的三十年代美國去了。
《雌雄大盜》是我看過最感動、最難過、最荒涼的電影之一,它給我留下了無數不可磨滅的印象和啟示,其中一個啟示是:永遠不要向別人重複同一個笑話。
當然,也永遠不要讓別人向你重複同一個笑話,還有更重要的是,永遠不要讓生命向你重複同一個笑話。
這讓我想起從前看過的一首詩:
啊,上帝
請原諒我跟你開的一個小玩笑
因為你正在跟我開一個大玩笑
淒涼的笑話
對於這種生命裏重複又重複的大小笑話,《雌雄大盜》中的一對賊男女,邦尼與克拉,也就是風華正茂的華倫比提與菲丹娜惠,大概感受最深,尤其在電影中歷經搶劫、殺人、逃亡與出賣之後。
至於我,每當我看見全片的第一個鏡頭,也就是菲丹娜惠赤紅、俗艷、性感、寂寞、撩人、反叛、微掀的嘴唇大特寫,張張合合、欲語還休時,我便會隨着這個女人,像當日少年惶惑的時候一樣,恍恍惚惚、情不自禁地,再次尋找生命中的對手、對白與笑話了。
我完全沒法把這對漂亮的同命鴛鴦,跟最近兩年的奧斯卡頒獎禮,連結在一起,只覺得整個錯配,是上帝寫壞了的一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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