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21日
在選前一片疑惑聲中,保守黨大勝,約翰遜最終笑到最後,以過國會半數的365席贏得這場聖誕大選。續登相位的約翰遜表明,脫歐日程將不會改變,也不打算延長過渡期,因此國際社會預期明年2月,英國將按現時協議脫歐,至於能否在過渡期完結前處理未來英歐關係,那就各安天命。
對於保守黨及英國與歐盟關係今後的立場,筆者好友尹子軒自有論述,不贅。但回顧整場選舉及所得結果,「大不列顛」會否變成「小英格蘭」,英式民主會否成為絕響,卻是英國社會今後實際要面對的兩個難題。
不少人視工黨為這場選舉的最大輸家,不但議席流失至幾乎200席不保,一些「紅牆」地帶的選區也在這次轉投保守黨,黨魁郝爾彬因而表示「問責下台」。誠然,單從選前民調顯示,不論外界對約翰遜的評論如何不堪,但他的民意支持度卻一直領先郝爾彬,足見在英國政壇而言,郝爾彬的老左派形象,包括對皇室制度的不信任,對市場制度的抗拒,均未能打動主流民眾;而在脫歐、留歐還是二次公投的立場上搖擺不定,更是這場可算是「單一議題」選舉的致命傷。
工黨難箍藍領
單從政黨領袖而言,約翰遜在「脫歐」議題的表現,至少令人認為他會忠於自我,為英國在歐洲問題上帶來一個明朗的出路──當然是否理想的出口,那是後話。
但工黨現時面對的困局卻遠多於領袖層面的不濟。傳統紅牆地區失陷,意味着郝爾彬提出的國有化政策、大規模的國家社會福利,在藍領階級眼中似乎沒有太大吸引力,也在「脫歐─留歐」的國族議題下被淹沒。
事實上,選前的民調也指出,這次選舉的議題,經濟議題僅為第四重要議題,落後於脫歐、國民保健及公共治安。因此,傳統左派的階級矛盾在這次選舉既不是焦點,是否切合新時代下的民粹國族主義浪潮也成疑問。
但對於工黨而言,工會是他們社會動員的根本,也是郝爾彬為何先後輸掉兩次大選仍安坐黨魁席位的原因之一。新的繼任人如何平衡這些傳統工會票源,以及城市白領知識分子的票源,將是英國兩黨制能否維持的關鍵。
自民黨泡沫化 勢退回第三線
當然,了解英國選舉歷史的讀者會認為,當年工黨崛起取代自民黨成為英國兩黨制的重要一員,那今天的自民黨能否敗部復活,取代工黨成為兩黨制另一要員?
單從這次選舉結果顯示,機會實在不大。先不說這次選舉自民黨是贏選票輸議席,包括被視為有力整合在野黨派的黨魁斯溫森(Jo Swinson)也在蘇格蘭墮馬。而工黨在上世紀崛起,正是階級矛盾正盛的年代,令保守黨及自民黨的「右─右」對決,轉化為保守黨及工黨的「右─左」對決變得帶點理所當然。
但時移世易,假如約翰遜今天代表的保守黨是「一國保守民粹主義」,那站在其對立面是鼓勵國家開放的都會主義,是提倡國家社會福利制度挑戰道德社會制度,還是將兩者皆放進今後政黨政綱之內?單是這個政黨定位,不論是工黨及自民黨現時均難以完全轉變過來。
自民黨在這次大選的成績更令人擔心它將再一次泡沫化,慢慢退到英國政壇的第三線。
而工黨及自民黨另一個面對的問題是,要進一步挑戰保守黨地位,兩黨必須要打一場「全國」選戰,即不論在英格蘭、蘇格蘭及威爾斯地區均要有一定程度的議席進賬,才能挑戰保守黨領導地位。須知道,保守黨這次選舉贏得365席絕大部分是來自英格蘭地區,而「一國保守民粹主義」的對象也正正是英格蘭地區的「小英格蘭人」心態:對英格蘭文化及制度抱有絕對自信、抗拒「被參與」歐洲事務、相信政府要適度有為而非無所不為,這些「藍」色特質成就約翰遜這次勝選神話。
藍黃相爭加北愛 恐炸彈連環爆
但在這些「藍」色特質的對立面,至少在這次選舉而言不是工黨的「紅」或是自民黨的「橙」,卻是蘇格蘭民族黨的「黃」──即蘇格蘭國族主義。事實上,選後第一輪民調表示,蘇格蘭民族黨可獲得蘇格蘭59席中的55席。在近乎全區江山一片「黃」的情況下,黨魁施雅晴直言蘇格蘭人應再次賦予公投脫英的機會。身為「英國」政黨的工黨及自民黨如何處理,也是它們未來必須面對的問題。
當然,「藍黃之爭」在英國社會是一個計時炸彈,足以影響英國未來的國祚。而這個炸彈的引線卻在另一個英國炸彈──北愛爾蘭身上。
可以預期的是,假如北愛爾蘭變相留歐,蘇格蘭必然會要求相對應甚至更好的待遇,否則「蘇獨」之聲只會日益高漲。但問題是,不論是這次的國會選舉結果,以至2017年北愛議會的選舉結果均表明,北愛問題20多年來沒有改變過,兩大陣營的支持度也是分庭抗禮。
要以一個早已分裂的地區炸彈,去解決另一個分裂炸彈,恕筆者直言,可說是天方夜譚。而當我們綜合上述政情分析,保守黨要持續執政,推動「小英格蘭人」走向國際,似是必然。
陳偉信_中大全球研究學士課程兼任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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