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6日
經過數個月的熱身階段,美國2020總統大選隨着民主黨初選的第一場電視辯論正式開始。由於民主黨方面的參選人數眾多,暫時表現尚未突出的參選人紛紛爭取機會,嘗試在選民面前營造眼前一亮的形象。而在台上互鬥的背後,可見到美國社會的一些深層次問題,如何左右參選人的政治計算。
先說說辯論本身的安排。上屆民主黨黨部被批偏幫希拉莉,甚至有說得罪了一些基層黨員並使他們拒絕在大選中投票,結果把總統寶座送了給特朗普(他已宣布角逐連任)。姑勿論這說法是否誇張,今屆民主黨黨部堅決不要給別人任何攻擊機會,盡量把初選過程訂得愈公開愈好。問題是今屆參選人數眾多,遠遠超過一般選民可理解的程度,總有必要作出一定的協調。
賀錦麗擊中老將拜登死穴
他們協調出的門檻,是參選人必須在民調中獲最少百分之一支持,或獲得6.5萬名選民的捐款。在如此寬鬆的條件下,共有20名參選人合乎資格,於是辯論要分開兩天進行,抽籤決定每場出席人選。不過這安排下每場仍有10名參選人同台,要突出表現讓觀眾記住並不容易。
兩場辯論下來,輿論普遍認為最能成功上位的是賀錦麗(Kamala Harris),特別是她對拜登的攻擊尤其漂亮。表面上看,賀錦麗參選以來民調一直未能突破,這次選擇主攻民調首位的拜登十分合理。但這只是第一層。深一層的計算,是要重訂族裔議題在這次選舉中的位置。
共和黨自上世紀六十年代的「南向策略」開始變成白人政黨,民主黨的競選策略則愈來愈傾向建立跨越不同族群的「彩虹聯盟」。誰能取得黑人選票,就成為勝出初選的一大關鍵。現時拜登排在民調榜首,很大程度上受惠於他曾任美國首位黑人總統奧巴馬的副總統,他在競選期間也是一天到晚吹噓自己和奧巴馬的友誼。
然而除去這層關係後,拜登本人在種族平權方面的紀錄其實不佳。1991年黑人女律師阿尼塔希爾指控當時獲提名任最高法院法官的托馬斯性騷擾,未獲拜登主理的參議院司法委員會認真處理。拜登也和不少國會中曾有種族歧視言論的年老議員友好,不少政壇中人都認為拜登不會輕易取得黑人群體的選票。
說到這兒,賀錦麗的攻擊就變得十分合理了。賀錦麗的父親是牙買加裔黑人,按道理應該才是黑人選民的代表。她選擇攻擊拜登在校巴政策的立場──別小看校巴這回事,在種族區隔明顯的美國城市當中,校巴是打破校區成為變相種族隔離政策的重要工具。賀錦麗訴說自己曾經就是個要乘搭校巴到白人區學校上課的小女孩,這故事可謂一石三鳥:點出拜登曾站在平權的對立面;點出自己受惠於平權運動才變成社會精英;點出自己比拜登年輕很多。
如何取得黑人選票也是進步陣營的常見問題,上屆桑德斯多講階級少講族裔就被評為離地,因而未能有效威脅對手希拉莉。本欄介紹過的布蒂吉格(Pete Buttigieg)在初段跑出後,同樣因為族裔議題受廣泛攻擊。由於他是市長出身,涉及族裔矛盾的警民衝突很容易會算到他的頭上。不過和香港的領導人不一樣,他在辯論中大方承認未能改革警隊,算是暫時止血。
新星奧羅克「有魅力沒內涵」
除了黑人選票外,拉美族群同樣是民主黨初選的拉票重點。現時美國人口當中拉美裔比黑人還要多,而過去選戰顯示民主黨不能假設他們必然會投給己方。不少參選人都趁此機會顯示自己關心拉美裔的福祉,例如有好幾個參選人都在論壇中以西班牙語發言。
不過,以為能說兩句西班牙語就足以拉關係,未免太過廉價。奧羅克(Beto O'Rourke)和卡斯特羅(Julian Castro)的對壘就清楚說明這點。兩人都是來自拉美裔眾多的得州,卡斯特羅出道雖較早,風頭卻被上次中期選舉人氣急升的奧羅克蓋過。畢竟卡斯特羅本身就是拉美裔,便在論壇中狙擊奧羅克對移民政策的立場,更揶揄對方「未做功課」。輿論普遍認為卡斯特羅成功突圍,而奧羅克在參選以來被評為「空有魅力、沒有內涵」的印象,則得到進一步的強化。
千里之外看美國大選,除了當作「跑馬仔」看誰領先落後之外,其實還可以怎樣看?當然,我們可以當追電視劇一樣,看各參選人之間的你爭我奪,就好像看電視台的爭產劇一樣。但除此之外,也可以把這些人物關係連結到後面的社會議題當中,把選戰當成是認識美國社會有哪些結構性問題的一次機會,又可看出另一層的意義。
梁啟智_時事評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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