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23日
泰國在周日(3月24日)舉行8年來首次全國國會大選,亦是已故泰王普密蓬駕崩、新泰王哇集拉隆功繼位以來第一場選舉,意義非凡。根據曼谷大學研究中心(Bangkok Poll)最新的每周民調顯示(3月16日),屬於前總理他信陣營的為泰黨(Pheu Thai Party)(21.7%)在政黨名單上暫時領先於親政府陣營、提名現任首相巴育(Prayuth Chan-ocha)連任的公民力量黨(Palang Pracharath Party)(19.0%)。然而,在總理候選人方面,巴育(24.8%)卻遙遙領先為泰黨的素達拉(Khunying Sudarat Keyuraphan)(17.3%),可見巴育連任機會十分高。蘭實大學(Rangsit University)的民調結果也反映出這種撕裂局面,意味選後的政局未必能夠擺脫過去他信派與保守派的互鬥狀況。
選舉年仍任主席國 打破慣例
話雖如此,2017年生效的新憲法改變了參議院及總理的產生模式,如果保守陣營(包括巴育、軍方及黃衫軍陣營)在未來5年能夠保持團結,他信勢力的議會聲音很大機會會被壓下去。提名烏汶叻公主參選總理、屬於他信陣營的泰愛國黨(Thai Rak Chart Party)日前被憲法法院解散,便反映出王室及保守陣營根本無意「放生」他信。他信深明泰國政治潛規則,以致近日在網上言論也盡量與選舉保持距離,以免殃及為泰黨賠掉僅有的些微優勢。
事實上,新憲法對未來5年的政治運作設下多重限制(如新政府必須跟從軍政府設定的「國家發展藍圖」方向改革,否則被視為違憲),刻意為這屆泰國大選留下多處伏筆,加上政法系統執意打壓反對派,另一大黨民主黨的總理參選人阿披實(AbhisitVejjavjiva)日前又暗示願意與公民力量黨合作,集結號角一吹響,令反他信陣營能夠重整地盤。無論是為泰黨、還是新興的未來前進黨(Future Forward Party),他們推倒巴育的空間,始終是十分有限。
泰國政治穩定多年來無法擺脫政黨、王室、司法及軍隊之間的權力互動,除非選舉期間出現突發狀況,或者軍隊司令阿披拉(Apirat Kongsompong)突然和巴育決裂,否則這次選舉不大可能重演大馬變天的戲劇性效果。不過,我們如果把視野擴展到這場選舉的「外交」領域,或許會發現它的另一重意義。
華文媒體較少留意泰國今年同時輪任東盟主席國。根據《東盟憲章》第31條,東盟主席國要負責擔任東道主,舉辦東盟峰會、外長會議、防長會議、區域論壇及東亞峰會等大型會議。由於峰會耗費甚巨(2017年菲律賓大約花了1.6億美元),過去有非政府組織會借題發揮,狠批政府劫貧濟富,忽略國內的低收入階層,令東盟處境尷尬。
然而,此等峰會對東盟形象工程又甚為重要,而且這類會議幾乎橫跨全年(每年東盟至少會舉辦兩次峰會),因此東盟過去盡量避免成員國在選舉年同時兼任主席國,以免峰會預算變成選舉工程的「稻草人」,或者令新政府突然削減開支,使峰會規格下降,間接破壞東盟「面子」。
這次東盟「破例」准許泰國輪任主席國一席,間接亦起源於一場「不美麗的」誤會:巴育政府直到2017年年尾為止,仍然承諾於2018年11月舉行全國選舉,但結果在2018年1月把選舉日期再度押後到2019年,打亂盟友預期。東盟過去甚少會改變輪任方法,以免使外界對東道主產生不良印象。2005年緬甸遭到歐美國家全方位制裁,緬甸軍政府持續打壓昂山素姬,亦令東盟感到形象盡毀,這才迫使部分成員國游說緬甸押後擔任主席。
2009年紅衫軍鬧場 東盟丟臉
不過,容許泰國在選舉年間主持東盟峰會並非零風險。2009年,泰國以東盟主席國身份在芭提雅舉行東盟峰會期間,遭到親他信的「紅衫軍」群眾包圍酒店會場抗議,越、緬、菲元首被迫乘坐直乘機離開會場,場面狼狽不堪。當然,「紅衫軍」其時的目標並非與泰國發生邊境衝突的柬埔寨首相洪森,也不是其他東南亞或大國領袖,而是當時與他信關係交惡的泰國總理阿披實。其實,泰國在2008年7月任東盟主席國時,因為內部政爭,不但把首長級峰會多次押後,更「破天荒」主席國任期延長到2009年年底,任期長達18個月。
今年東盟將要達成多項任務,既要在11月前宣布完成《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談判,又要繼續與中國商議《南海行為準則》的條文內容,也是東盟十國「一體化」的20周年紀念。美國總統特朗普去年缺席新加坡主持的東盟峰會活動,假若他今年積極參與,不但有助美泰關係回復到政變前的水平,也可修補東盟對特朗普的信心。在一系列重要問題面前,東盟願意「遷就」泰國特事特辦,只是稍微把今年首場東盟峰會延後至6月舉行,間接反映出東南亞各國對泰國政治穩定投下信心一票,巴育可謂是臉上貼金了。
馮嘉誠_香港國際問題研究所東盟研究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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