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5月7日
對關注國際政治的讀者來說,菲律賓今屆大選其實有着重要的啟示。先是前獨裁者馬可斯獨子在「人民力量革命」30周年之際參選副總統,民間甚至響起懷緬馬可斯執政光輝時代的聲音,是研究後殖民主化轉型的有趣課題;同時,總統候選人大熱、達沃市市長杜特地(Rodrigo Duterte)獲外媒冠以「菲律賓特朗普」之名,有國際評論擔憂杜特地得勢象徵人權倒退,甚至重返威權主義。但是次大選對華語世界的影響,莫過於新任總統的外交政策,會否改變兩大強國在南海對峙爭霸的局面。
自九十年代初起,菲國訂明其外交政策須以三大目標為本:增強國家安全、提升經濟穩定與保障海外國民工作待遇。阿基諾三世執政前的三位總統基本上都沒有偏離此主調,且側重於後兩點。菲律賓的地緣位置與殖民歷史分別決定了中國經貿關係與美國戰略合作對菲國的重要性;作為夾縫小國,如何在兩者之間取得平衡,一直是菲國外交政策的最大挑戰。
菲人反中情緒比預期低
比如阿羅約夫人於2001至2010年執政期間, 菲中關係友好,但菲南伊斯蘭武裝勢力則衝突不止,菲國須依賴美國加強反恐合作,可見平息國內局勢、重振管治信心為當時首要任務,相對而言,南海問題並非菲國的戰略考慮。但阿羅約對中國的溫和態度同樣引起國內爭議,反對聲音認為阿羅約淡化南海爭端違背國家主權利益,甚至是為換取中國投資帶來的裙帶利益與親信支持。
另一個關鍵是阿基諾三世繼任後,中國在亞洲爭議海域軍事擴張野心愈趨明顯,小至中國擴大南海捕魚區域、縱容中國漁船破壞海域生態,大至人工島工程、攻擊菲國船隻,甚至無視日韓美反對設置東海防空識別區等,都是明證。國內民族主義情緒激化,促使阿基諾政府採取強勢立場,並在尋求東盟協助解決南海爭端不果後,於2013年高調訴諸國際仲裁;同時,美國重整亞太戰略、競逐霸權地位,加劇南海局勢升溫,兩者都令菲國外交政策失去游走空間,處於難以進退的窘境。
但阿基諾的鷹派作風,在國內同樣引起民情反彈,包括批評其獨斷損害國內商界的利益;同樣,數據亦顯示阿基諾班子或高估了國民對南海主權爭端的關注。美國智庫Pew Research Center於去年9月發表的亞洲各國民眾觀感的調查報告顯示,菲律賓的反中情緒遠比外界預期低,當地民眾對中國持正面觀感逾五成,遠高於另一個南海爭議國家越南(19%)。
仲裁快公布 考驗新總統
各總統候選人對中菲關係前景的見解與外交立場並無重大分歧:他們都意識到中國經貿合作對菲律賓長遠發展相對重要,認為菲國需要重啟外交談判空間,但同時,這些候選人亦不願在南海爭議上輕易退讓、負上喪權辱國之惡名。
5名候選人中,比奈曾任馬尼拉金融中心馬卡蒂市(Makati)市長,傾向支持重新開放中菲雙邊商貿投資,本來被視為上台執政打破中菲僵局的最佳人選,但後來因受貪腐醜聞所累,大失民心。曾留學美國、形象專業的羅哈斯則被視為是阿基諾三世的「接班人」,兩者同樣出身政治世家,倘若他當選上台,意味阿基諾的強硬外交作風將會持續;格雷𢇁.傅從政資歷最淺,形象清廉,主張鞏固區域多邊和平合作、加強菲律賓的海防軍備與談判籌碼,但她的美國國籍風波令外界質疑她是否能効忠菲國利益。最後,杜特地雖然強調透過雙邊和談解決南海紛爭,但他同樣聲言假如中國拘留菲國漁民,將會以武力嚴陣相待,貫徹其嚴打罪案、肅清貪腐的形象。同時,相對羅哈斯與格雷𢇁.傅的親美態度,杜特地與美國保持一定距離,認為菲國政府不能寄望美菲兩國於2014簽署的《加強國防合作協議》(EDCA)能保證美國的適切介入。
無論如何,新一任總統將如何就對中國立場定調、平衡經貿利益與主權衝突,同時加強與日本、澳洲和美國等國的盟友關係,將會對南海局勢帶來微妙影響。外界估計國際仲裁結果將於5月底公布,屆時候任總統如何應對仲裁結果、提出可行方案,將是來屆政府面臨的首個重要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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