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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10日

思泯 我如是觀

不死的錯覺

一場「全球化」的瘟疫,不但摧毀了無數人的生命及經濟財產,並且對未來的世界政治圖譜、公共醫療系統、跨界物料供輸、產業鏈結構,甚至服務業虛擬化等,也可能產生根本性的改變。

而在網絡世界裏,每天卻充斥着不少真真假假的各類與瘟疫有關的資訊及言論,而居家封關等防疫措施亦對日常生活帶來不少的衝擊。今次的疫情確實再次牽動了整個人類社會的神經,特別是對死亡威脅的「感覺」。

人類對死亡的預期,在今天醫學昌明的社會,似乎已慢慢被淡忘!即使踏入退休之齡,亦只被社會扣上「青老」的新稱呼!這些還挻年輕的老人家,距離死亡看似還有一段相當的日子。因此,現今社會大部分人也許從未正視過死亡的來臨!

預期壽命大幅延長

在近百多年裏,人類的預期壽命大幅延長,由大約30歲倍升至今天的70歲,甚至80多歲!根據聯合國的估算,現今全球的預期壽命為72.6歲,先進國家高於80歲的比比皆是,香港更達84.9歲的高齡!況且,這只是一個平均數,若計及那些因其他原因早亡的,那麼90歲以上的高齡人士在港相信亦不少。由退休至離逝還有30多年的壽命,難怪大多數人一生裏很少想及死亡!

例如,對於一個現在70歲的人來說,在他出生之年(即1950年)的預期壽命只有62歲,即「應該」早已魂歸天國了!然而,今天的預期壽命是可以活到85歲或更長,那70歲真的還剩下不少時日。聯合國估算全球的預期壽命在二十一世紀末可達83歲,先進地方如香港則接近100歲!難怪,在這樣長的歲月裏,人們開始有點兒忘記了自己是會死的。就因為看似還有很長的未來歲月,總把想做而未做的事擱置下來。

在布朗妮.維爾(Bronnie Ware)寫的The Top Five Regrets of the Dying一書中22個臨終病人的故事裏,總括人生5件常見的憾事。而歸根究柢,這些憾事多因為人總要等到臨終時才發現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未做!故事裏的主人翁很多都未能如願,因他們直至死亡臨近,才驚覺及後悔白過了這生!而只有死亡逼近,才能令人在塵世裏醒覺過來。

縱使今天醫學昌明,因新型冠狀肺炎病毒而死亡的人數暫只以萬計,較之以往的各大瘟疫所造成上千萬人口死亡,已不可同日而語,但瘟疫確能令大量的民眾再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脅!即使沒有親朋因瘟疫而亡,但每天的防疫措施、疫情報道等,都會提醒人們因疫病擴散所帶來的死亡威脅。

心理學教授勞拉.卡斯滕森(Laura L. Carstensen)是史丹福大學壽命研究中心的創辦人。她一直致力研究年齡和預期壽命如何影響個人的情緒及需要,並在美國長期追蹤大概200人,以年齡介乎8至94歲分不同的群組,觀察及分析他們在面對不同的預期壽命下,包括在政治不穩及發生瘟疫時,以及患上危疾的年輕病人群組等,這些人在情緒狀態方面的改變。

她的研究結論指出,年長者與年輕人的價值觀及生活態度因預期壽命而截然不同,並能以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來作解釋。這5個需求層次可以用一個三角形的排序來表達:由低至高分別為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與愛的需求、尊嚴需求,以及最高層的自我實踐需求。總括而言,年長者更為渴望愛及親友的關懷,而年輕人則重視自我肯定和追求成就。

疫情過後故態復萌

勞拉曾在港經歷沙士期間作出研究,發現死亡的威脅使年輕人群組與年長者在需求方面的差異縮小。其他類似的研究也指出,只要環境因素例如危疾或瘟疫等改變了人類對壽命的預期,個人的需求次序便會產生變化,預計壽命減少就會心態年長化,而預期壽命增加就會年輕化。

今次新型冠狀病毒疫情之嚴峻,確令社會再次普遍泛起愛與關懷的態度,這不單是攜手抗疫的必要,亦是因死亡的威脅短暫地縮短了壽命預期,使人的需求回歸到馬斯洛三角模型中較基本的層次。

可以肯定地說,當疫情過後一段時間,人類便會忘掉死亡的威脅。在預期壽命的不斷延長下,人們很快便恢復那追逐自我肯定及尋求成就的「常態」!在這「不死的錯覺」下,可說是誤盡蒼生。

撰文 : 思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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