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26日
英國脫歐猶如一齣爛戲不斷拖長,演戲的不累,觀眾也累了,英國Sky News最近推出一條頻道,標榜內裏沒有脫歐新聞,足見英國國民對脫歐話題的厭倦。對脫歐同樣感到困悶的還有英國經濟,2016年脫歐公投前,英國經濟每年有2%至3%增長,公投之後出現陰乾,過去3年經濟增長由1.9%慢慢跌至去年1.7%,今年第二季更出現7年來首次負增長,因投資者終感到脫歐殺到,一動不如一靜,令製造業及基建投資都出現萎縮。
一直聲言本月底就硬脫歐的新首相約翰遜,近日意外地與歐盟達成脫歐新協議,令硬脫歐的機率大降,但英國國會未有加快表決協議,歐盟則顯示願將英國脫歐限期延至明年1月底,爛戲仍似要再拖。經歷了3年不確定前景,就算之前投票反對脫歐的國民,不少都認為引刀成一快,要脫就快脫,否則就不要再脫了。
有序脫歐 明年1/3機會衰退
美國有線新聞網絡(CNN)估計,脫歐亂局令不少英企擱置了投資,若真到脫歐時,擱置項目可能重啟,明年GDP或可上升0.5%至1.5%,IMF前首席經濟學家Simon Johnson亦認為,脫歐後的英國因有優秀軟件,更利吸納人才。這些樂觀估計畢竟只佔少數,主流意見都相信英國脫歐之時,才是受難的開始,因過去3年不少公司採延宕策略,拖延搬離英國或將部分業務分流到歐盟,若真的脫歐,這些遷離才會湧現。英倫銀行就估計,若英國硬脫歐,GDP會倒退5.5%,就算有序脫歐,明年初英國衰退的機會仍有三分一。
這些估計都是基於不同假設,如投資升跌多少、企業遷走多少、旅客是增或減、貨物出入口升跌幅等,利用數據以計算經濟會受多大衝擊。不過,如此計算只是靜態分析,卻未必能掌握脫歐對英國經濟衝擊的動態發展。
要動態地看,就要看民眾及投資者的信心,他們能否團結及咬緊牙齦地克服各種脫歐困難,尤其在脫歐後首幾個月,若能保持生意照做、貨物資金照流動、百姓生活如常,那脫歐衝擊就可減至最少,但若民眾充滿焦慮,恐懼本身會較實際政策有更大的殺傷力,在你驚我驚下,驚恐就會在社會中蔓延,民眾沒信心消費、企業沒信心投資,脫歐帶來負面影響就會加倍爆發。
在真正脫歐之日,可以預期英國政府必然使出多招挽救經濟,擴大財赤以加快投資或減稅,央行快步減息,還會與外國盡快簽署自貿協議、開設自由港,以至推出吸納專才計劃等,但不少措施都是遠水難救近火。政治問題須政治解決,核心關鍵是能否團結民眾、提振信心,然而這正是脫歐風波對英國造成的最大創傷。
英國曾經渡過極嚴峻的挑戰,二戰時面對德國兇猛的轟炸,靠的是首相邱吉爾的領導力,以及民眾的團結,做到邱吉爾誓言的不惜一切犧牲保衞國土,在灘頭作戰,在登陸地作戰,在田野、在山上、在街頭作戰,在任何時候決不投降,即使整個英倫島或大部分土地被佔、饑寒交迫,仍會繼續戰鬥。結果邱吉爾與國民共創奇蹟,令英國起死回生。
約翰遜一直視邱吉爾為偶像,自然深懂這段歷史,明白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的重要。然而2016年公投脫歐只以輕微多數票通過,將國民撕裂為一半要脫歐、一半反脫歐,過去3年的輿論爭辯、國會爭吵,真理沒有愈辯愈明,只有分歧愈辯愈深,「相嗌唔好口」,雙方已不再是政見不合,而是情感的極端對立,就算不至你死我亡,都很難同枱食飯,在脫歐時民眾不互相拆台已是萬幸,要他們團結共渡時艱,幾近緣木求魚。
默許鎊滙軟弱 助提升競爭力
或許約翰遜極有信心能說服公眾,畢竟當日脫歐公投令脫歐派勝出的主因之一,便是他鼓其如簧之舌,誇大移民湧入危機、誤導國民脫歐可省下大筆給歐盟的金錢。不過,批評容易建設難,利用互聯網推動負面訊息比宣傳正面價值容易得多,加上民粹時代的民心更加偏執,約翰遜今天要以言詞誘導民眾,團結民眾共抗困境,比諸昔日驅使民眾恐懼,難度至少加大10倍。
約翰遜目前在國會連半數票都控制不到,根本無法推動有力政策,他渴求解散國會舉行選舉,又因反對派工黨怕輸而拒絕,英國經濟的最大困境,不是因脫歐要承受多大衝擊,而是這種不死不活的政治局面,不單無法團結群眾走出困境,反而令經濟雪上加霜。脫歐艱途對英鎊走勢亦有啟示,就算英鎊過去3年兌美元已累跌逾10%,到脫歐之時或許有炒家投機博反彈,但長遠的政經壓力,令英鎊易跌難升,況且英國政府會推措施救經濟,但對英鎊下跌卻樂觀其成,因可借此提振英國貨品競爭力,為經濟減減壓。
曾仲榮_資深傳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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