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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4月7日

曾維駿 EJ GLOBAL plus信訪報

食言前車可鑑 半島和風難解日本愁

朝鮮半島持續多時的緊張局勢近月突然煙消雲散,繼互派使團及藝術團互訪後,兩韓更將於本月底舉行久違了11年的元首峰會,連美國總統特朗普也同意跟北韓領導人金正恩會面。和風大吹固然為國際社會所樂見,但在安倍晉三領導下,一直堅持強硬對付北韓的日本政府,處境似乎變得很尷尬。不過中文大學全球研究課程副主任堀內徹博士就指出,從日本人的角度來看,朝鮮半島局勢發展或不像表面看來般樂觀。

堀內徹首先坦言,日本人不信任北韓政府,是因為前車可鑑:「我認為總體而言,日本人都歡迎目前的局勢發展。只要局勢是走向北韓棄核,日本人都會歡迎。然而日本人仍然很懷疑北韓是否真的會願意放棄核武,因為過去北韓至少兩次在棄核承諾上食言。故所以我認為日本人普遍歡迎朝鮮半島局勢回暖,但同時希望政府能繼續跟美國、南韓以至中國合作,維持對北韓的最大壓力。」他又認為除了核威脅,日本民眾也很關心北韓綁架日本人這個歷史問題,在日朝必須先解決這個問題,才有空間討論進一步的雙方關係改善。

軟硬兩難 宜謹慎尋求對話

堀內徹相信,即使是美國,現時對北韓的棄核意願依然抱有高度懷疑。他又直言特朗普同意與金正恩會面可能是個錯誤決定,因為假如他們無法藉峰會在朝核問題上取得任何進展,目前的良好勢頭或會完全扭轉,應當要保持一定警惕。

不少分析認為,安倍政府面對着強硬態度不符合目前大環境,但軟化立場又有違一貫政治理念的兩難,堀內徹也認同。據報安倍或會與金正恩在今年年中會面,堀內徹認為日本政府希望接觸北韓實屬預料之內,但他提醒日本處理對朝關係時必須非常小心,應避免表現得很想跟北韓對話,因為這樣會給予北韓一個機會佔據上風,讓平壤政府能在日後的談判中處於更強勢的位置。

堀內徹進一步指出,安倍或是希望藉外交成就挽回民心:「有一個看法是,安倍嘗試在日朝關係上取得一些成績。眾所周知,目前安倍身陷於濫權醜聞中,支持度大幅下滑。故所以若他能改善日朝關係,尤其是處理綁架日本人的問題,將有助他挽回民望。當然他要非常小心地處理,若他向北韓釋出善意並進行談判,最終卻一無所獲,那麼只會造成反效果,令日本人對他失去信心。」

目前的朝鮮半島協商框架,都是圍繞中美朝韓4國,日本儼然成為了局外人,不像當年的六方會談時能直接參與斡旋。不過堀內徹認為,這對日本而言未嘗不是好事:「有日本官員擔心,若未來的朝鮮半島對話平台,會像當年的六方會談般,這對日本來說不一定是好事。因為這6個國家當中,至少中俄會與北韓站在同一陣線,甚至連南韓也可能會靠攏這3國,形成4對2的局面,日本就會變得很弱勢。故所以六方會談並不有利於日本。」

堀內徹一再強調,日本最重要的外交戰略是維持美日同盟,借美國之手向北韓施壓,例如本月稍後安倍會與特朗普會面,也就是要確保美國應對北韓時,保證日本的國家利益不被忽視,以及不會輕易向北韓作出讓步。然而他也承認,這代表在解決北韓威脅上,日本其實相當被動:「若日朝兩國未來會進行雙邊會談,那麼日本就能夠直接要求北韓解決這些(綁架日本人及導彈威脅)問題。但除此之外,日本的選項確實有限。」

期望有落差 協議難達成

對於北韓與南韓及美國可能達成的協議,堀內徹絲毫不感樂觀,因為他相信,美朝對朝鮮半島局勢發展的期望有明顯落差,雙方地緣戰略利益也是完全相反的:「金正恩說他願意為朝鮮半島無核化而努力,但這是實際上有什麼意思?我相信很多人都不清楚。金正恩想要『朝鮮半島無核化』,美國想要的卻是『北韓無核化』……另外,金正恩肯定會要求美軍撤出南韓,而美國卻肯定不會答允。我認為這就是兩國最大的期望落差,亦因此我很懷疑雙方是否真的能達成有意義的無核化協議。」

堀內徹又認為,如果金正恩有信心能夠與美國達成有意義的協議,那麼他早前就不會到訪中國。因為一旦美朝完全反目,步向戰爭,中國就會是他唯一可以依賴的後台:「北韓要確保自身的存續,這是唯一的選擇。」

堀內徹最後提醒,北韓的姿態可以隨時轉變。北韓一直敵視美日韓3國,現時的敵意只是比以往減少,但他們很容易就能回復故態。因此相對於選擇信任北韓,美日韓應該採取措施限制北韓的導彈力量,防範平壤政府反口:「只根據對手當前姿態來制訂外交政策,是非常危險的。」


受訪者:堀內徹  中文大學全球研究課程副主任

採訪、撰文:曾維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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