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29日
政府早前發表顧問報告,建議大嶼山應發展「兩隧一橋」,有時事評論員及議員反映,問題不在於是否要擴闊交通容量,而是要重新檢視「北發展、南保育」的政策原則,平衡發展與保育云云。
「平衡發展與保育」已經成為拒絕思考的空廢套話,說的人如果不是來自火星,就是對弱勢一方一直視而不見。從來問題都不是要不要「平衡」,而是如何在發展壓力下,抗衡單一的生存及生活方式,看見在地原居民承傳自祖父輩的技藝和產業,了解到鄉村生活本身就有其價值。大嶼山這島嶼的村落多樣性是香港的瑰寶,絕不能因「發展」之名就棄之如敝履。
的確需要重新檢視興建「兩隧一橋」的前設。為大嶼山甚至乎更廣大的鄉郊地區,「引入」更多的旅遊產業,是否就是鄉郊的出路?
引入旅業不等於地區發展
發掘地區景點,村屋轉型為民宿,招待到訪旅客,應該是不少人心中「可持續發展」的旅遊產業。沙頭角荔枝窩的民宿與食肆、「客家生活體驗村」,或者就是他日梅窩與大嶼山其他鄉村的發展樣板。
不是說發展民宿不好──京都的京町家可以說是世界級民宿的典範,同時也極具地區特色。京町家本身就是明治時期遺留下來的文化財產,留下建築,就是保育,同時也發展社區經濟。推動民宿需要政策支援,「京都市景觀社區營造中心」的角色,就是在京町家保育、地區歷史建築和景觀保護中,協調保育、居民需要和發展三者所帶來的張力。中心亦會舉辦景觀社區營造大學課程,推動「京町家社區營造史」,建立以社區為本的數據庫系統,務求凝聚居民的社區意識。
發展地區必須設計出一套機制,讓每一位居民關注自己的生活環境,進而用自己的力量讓家鄉變得更好。缺乏政策支援、沒有在地機制,引入旅遊產業很容易造成地區居民之間的衝突,強化鄉村排外的刻板印象。
更令人擔心的是,引入的旅遊產業是否會「水土不服」,與本來的社區格格不入?例如民宿的建築風格是否能夠融入當地景觀?是否會衍生大量界外效應問題,例如在綠化帶傾倒泥頭破壞生態?或者當地人更關注的是旅遊產業帶來的工作機會,村民是否會被排拒在外,到頭來只有少數人得益?
抗衡城鄉不平等的關鍵
「引入」旅遊產業的思維有一個盲點,就是假設鄉郊本身已經沒有什麼資源可以發展,所以只能從外部,例如是市區及城市引入資源。由於不論是人才還是產業本身都是外來的,即便引入的旅遊產業發展興旺,吸引大量人流及關注,所得的經濟收益也會隨着外來的企業而離開鄉村,鄉村只會隨着「發展」變得愈來愈弱勢,這不單是外國搞「地區創生」常常面對的難題,在大嶼山一些旅遊業較發達的地區,例如大澳,也開始出現這種狀況。
發展地區產業的重心是如何培育「地區創生」的主體。例如,土地教育基金便希望在梅窩推動旅遊業以外的產業,對應政府「大嶼山康樂及保育總綱圖」,把梅窩發展成「旅遊門戶角色」的定位。基於梅窩的歷史與文化特色,我們認為推動社區農業,復興昔日梅窩作為大嶼山農產集散地的角色,是其中一個既可避免推土機式發展,又可讓原居民及長期居住者對地方維持歸屬感的重要社區營造方式。
以近日推動大嶼山出產的菠蘿與黃皮為例子,我們希望農夫及當區生產者成為社區發展的主體,推動「有種大嶼學徒招募」、「好老土農墟」、《大嶼食通信》等計劃的核心要帶出居民究竟「想在地區做什麼」的訊息。不是單純的訪問或工作坊,而是持續地看見在地居民如何自信滿滿地做着對地區有意義和有價值的事,所以才會見到「呈現生產現場」、「成個果園都係我(農夫)嘅遊樂場」等等出現在不同宣傳場景的關鍵詞。
作為「外來人」的我們,對於自己在社區中與對外連接的角色,亦應該有充足的自覺。一方面在良性的基礎上持續引進外人的觀點,務求打開封閉的社群,推動「地方創生」;同時力求塑造「連結地方產業與年輕人之間有機體」的意志,令地區出現更多由居民自行設計的地標和創意產業,令大家都盡量相信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直接在社區行動,才可能鬆動主流的發展觀,帶來地區復育的質變。
土地教育基金總幹事、影子長策會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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