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21日
可能導致美國、俄羅斯和中國爆發公開衝突的是歐亞兩條危險的導火線。烏克蘭和台灣的危機可以解決,但各方必須尊重對方的合法安全利益。持久緩和緊張局勢的基礎必須是客觀承認上述安全利益。
以烏克蘭為例。儘管它無疑有權捍衞其自身的主權和安全,避免俄羅斯入侵,但它卻無權在此過程中破壞俄羅斯的安全利益。
撐烏入歐盟 美應反思歷史
俄羅斯和美國的過度干預導致了目前這場烏克蘭危機。俄羅斯的過分之處在於該國於2014年吞併了克里米亞,並佔領了以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為代表的烏克蘭工業核心區;還不斷加深烏克蘭在能源、工業原料和市場等領域對它的依賴。而烏克蘭則在與歐盟經濟實現更緊密融合方面擁有合法利益,它還為此與歐盟簽署了聯合協議。然而,克里姆林宮卻擔心歐盟成員資格可能成為烏克蘭加入北約的墊腳石。
美國同樣也有過分之舉。2008年,美國總統喬治布殊政府呼籲邀請烏克蘭加盟北約,而此舉將在俄羅斯與烏克蘭漫長的邊境線上宣布北約的存在。該挑釁性提議導致美國盟友間出現了分歧,惟北約卻依然確認其最終可能以成員國身份歡迎烏克蘭的加入,並強調俄羅斯對誰有資格成為北約成員國沒有否決權。當俄羅斯在2014年暴力吞併克里米亞時,其目的之一就是確保北約永遠無法把手伸進俄羅斯黑海海軍基地及其艦隊。
從本月美國總統拜登和俄羅斯總統普京的公開談話記錄看,北約東擴合併烏克蘭的問題依然懸而未決。儘管法國和德國仍有可能長期威脅要否決任何此類申請,但烏克蘭和北約官員均一再重申加入與否的選擇權取決於烏克蘭。此外,愛沙尼亞一名高級議員也曾提出警告,稱收回烏克蘭加入北約的權利,將無異於英國1938年對希特拉實行的綏靖主義。
但認為烏克蘭有權選擇其自身軍事聯盟的美國領導人,應當反思自己國家長期以來堅決反對外部勢力干涉西半球的歷史。1823年的門羅主義首先表達了這一立場,而1959年爆發古巴革命後,又在美國對卡斯特羅轉向蘇聯所作出的暴力反應中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當時,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曾宣稱,「古巴已經作為削弱我們在拉美和世界地位的工具而被移交給蘇聯。」他命令中情局制定入侵計劃。結果導致了點燃1962年古巴導彈危機導火線的豬灣慘敗(時任總統為約翰甘迺迪)。
因為往往會對鄰國安全造成影響,國家不能單純地選擇自己的軍事聯盟。二戰後,因為害怕激起蘇聯的怒火,奧地利和芬蘭都通過選擇不加入北約來確保自身的獨立和未來的繁榮。今天的烏克蘭應表現出同樣的慎重。
台無權獨立 中國宜重申兩制
台灣問題具有同樣的相似性。台灣在「一個中國」政策理念下有權享受和平與民主,這也是自尼克遜和毛澤東時代以來中美兩國關係的基石。美國有權警告中國不要對台灣採取任何單邊軍事行動,因為這可能威脅到全球安全和世界經濟。但就像烏克蘭無權加入北約一樣,台灣也無權從中國分離出去。
可是近年來,某些台灣政客嘗試推動獨立,而有些美國政客則在「一個中國」原則上表現得相當隨意。上屆總統特朗普當選後,於2016年12月啟動了美國的開倒車之舉,當時他曾表態,「我完全理解一個中國政策,但我不知道我們為什麼要遵守一個中國政策,除非我們與中國就其他(包括貿易)問題達成協議。」
及後,繼美國國務卿布林肯最近宣揚台灣「積極參與」聯合國系統之後,總統拜登再次於本月召開的民主峰會挑釁性地把台灣囊括在內。上述美國行為嚴重加劇了與中國的緊張關係。
同樣,那些認為台灣有權宣布獨立的美國安全分析人士,應反思美國自身的歷史。美國曾為分裂合法性問題進行過一場內戰,而分離主義者遭遇了失敗。美國政府絕不會容忍中國在加利福尼亞等地支持分裂運動(西班牙等歐洲國家也同樣不會,該國在巴斯克地區和加泰羅尼亞面臨真實的分裂局勢)。
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最近宣布,對抗中國將被納入北約未來的理念,此舉加劇了台灣地區軍事升級的風險。為保護西歐免受現在已經解散的歐洲大國入侵而建立的聯盟,不應被重新定位為以美國為首的對抗亞洲大國的軍事組織。
各方應以直接方式和平解決烏克蘭和台灣危機。北約應當把烏克蘭的成員資格問題排除在外,而俄羅斯則應放棄入侵。只要遵守世貿組織原則,烏克蘭就可以按照其自身需求對貿易政策進行調整。
同樣,美國也應再次表明堅定反對台灣分裂,且明確不以「遏制」中國為目的,尤其不尋求通過重新調整北約。而中國則應放棄對台採取單邊軍事行動並再次重申「一國兩制」原則,許多台灣人認為,在對香港實施全面管治後,「一國兩制」原則正面臨迫在眉睫的威脅。
除非各方承認對方的合法安全利益,否則全球和平架構就不可能有穩定和安全。大國開始實現目標的最佳方式就是在烏克蘭和台灣問題上選擇相互理解,令衝突降級。
哥倫比亞大學教授,哥倫比亞大學可持續發展中心主任,聯合國可持續發展方案網絡主席。
Copyright : Project Syndicate,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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