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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13日

黃家輝 建築思話

鬧市中隱藏着的幾幢唐樓

近來好些朋友都問我有否到過旺角上海街的一個「新」地方——是由一排十多幢唐樓經過保育、翻新、部分重建等,變身成的一個特色商場,當中包括有文化推廣及餐飲的地標;不過,當項目新推出的掌聲過後,我們發覺較多人只是留意到新駐場的食肆、商舖、社企參與營運的食堂等等,商場的活化唐樓則較少人留意,其實,項目當中的建築、歷史文化,都非常有趣味,而且值得參考與討論,不少朋友到訪這上海街項目後,都問我有關唐樓對香港有何重要、有何值得保留的價值等問題,引發我寫下這篇文章。或許,要讓人更了解唐樓的建築文化,先從唐樓歷史發展說起會比較好。

香港的唐樓發展大致可分為四個時期︰最早期的唐樓在大約1903年之前出現,例子有中環威靈頓街120號(永和號);第二個時期在1903至1930年代,例子有灣仔石水渠街(藍屋);第三個時期由1930年至戰前,例子有已被活化的雷生春堂;最後的時期由戰後到1970年,例子有南昌街14號的為群公寓。而上海街的活化項目中的唐樓,正是戰前保留下來的建築物。

其實何謂唐樓?唐樓不是香港獨有,在國內的廣州、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地方都保存着唐樓。隨着時代變遷,香港人口增長和市民的生活質素不斷提升,唐樓早已被完善設計的高層住宅建築所取代,剩下來的數量已不多,而且多集中在舊區,面對人口老化和日久失修等問題,唐樓最終難逃拆卸重建的命運。

然而在香港,唐樓在什麼情況下會成為早期巿民的居所?我們不妨從市民的起居生活,了解一下香港唐樓的特色。

香港開埠早期,大量人口湧入香港以致人口激增,加上當年政府缺乏長遠房屋及土地開發政策,為了解決居住問題,在極有限資源下,便發展出一種窄長型積木房屋,約兩至三層的房屋類型,這便是早期香港人的居所。不少人的印象都認為唐樓設計建造比較簡陋,要行樓梯,最早期的唐樓亦出現洗手間欠缺排污設施等問題;但另方面,唐樓的的優點在於室內樓底夠高,間格容易重置,因而受到某些人追捧。要分辨當年的唐樓或洋樓,不能單憑外觀可判斷,因為當時唐樓的建築風格受到殖民地時代影響,東西方建築風格已融為一體。但如果從設計間隔上分辨就簡單得多,多數洋樓在設計建造時有着鮮明間格,有客、飯廳、廚房、洗手間、睡房等;一般唐樓則沒有太多間隔,這是為了容納更多人居住,板間房排在長形的樓面上,任意加改數量,採光和通風當然就不理想,為了用盡每處空間,善用樓底高的特性,加搭閣樓作存物或床更是常態。從以上的描述,已足以反映當時香港人的生活艱苦,於居住環境上自然被迫妥協。

活化工程必有取捨

旺角上海街的活化唐樓改造而成的商場,乃由市區重建局策劃,項目由一排14幢唐樓組成,當中10幢是20年代的戰前建築物,4幢是60年代所建。而14幢唐樓之中,只有兩幢全部保留,8幢保留外牆,4幢則清拆重建,「騎樓」立面的部分則保留原來的13條麻石柱等特色。我最近親身去參觀,當我在街道上沿着建築物外邊行走,有着彷彿時光倒流的感覺,騎樓下的麻石柱上有當時地舖的行業及舖名,跟附近熱鬧的朗豪坊,有着強烈對比;當步入商場內,又有着牆內牆外的感覺,外邊麻石柱走廊和室內簡約裝修互相反映出兩個時代。在商場內蹓躂,發現室內刻意保留昔日建築特色,例如木窗、木栱門、地磚重置以作點綴。

我作為建築界的一員,明白到參與復修活化項目的團隊所面對困難及挑戰——怎樣將原來的全部保留,完整地復修、同時間又能符合改變新用途的功能,當中一定會有所取捨。

現在的香港人對活化項目工程的期待及要求愈來愈高,如果大眾都存着相同理念,重視建築、文化保育,大家能懂得欣賞香港的建築,建築界朋友即使挑戰重重,亦會全力以赴、樂觀其成。

黃家輝  香港建築師學會會員

文章只代表個人意見,不代表香港建築師學會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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