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0月17日
諾貝爾文學獎頒給天皇巨星,世界都在問:咩玩法?
被問及對Bob Dylan(卜戴倫)獲獎的看法時,和Dylan地位相當的Singer-Songwriter、加拿大的Leonard Cohen如是答:「就像在額菲爾士峰上釘上『世界最高』的獎章一樣。」(英國《衞報》報道)。這幾天全世界的輿論都在圍着鬧烘烘:有人為流行歌、詞終於被納入「文學」殿堂而感到興奮,也有人質疑是否值得這樣浪費了一個獎項。《紐約時報》的Anna North說:「諾獎評委頒發文學獎給音樂家、就失去了一個讚譽作家的機會。」也有懷疑流行音樂是否文學的爭議,眾說紛紜,各取所需,難分誰是誰非。
正是:世上天才何其多?尤恨諾獎得一個!
美國文化生產系統才是真贏家
文化藝術各花入各眼,如果論「卓越」的話,諾獎決選名單個個咁高咁大,再比較誰是卓越之中的卓越,實在很難有客觀標準。但諾貝爾獎始終有超凡地位,掌控了全球的目光這種稀缺的資源。這次聚光燈落在這位六十年代反文化(counterculture)代表人物身上,又是一個讓我們緬懷過去、鑑古知今的好機會。
Bob Dylan的作品有詩意,毋庸置疑。我在香港長大,母語是中文,上小學中學的年代(八十年代)學英文的渠道有限,教材一本正經,欠缺生活聯繫,基本上出了課室就唔識講嘢,不同現在的互聯網百花齊放。所以,當Bob Dylan的Blowing in the Wind在這個星球上的空氣不知震盪到第幾回傳到我耳朵時候,我實在十分驚嘆:一條英文問題,答案原來可以open ended成咁;後來,上到大學才明白這些歌曲的歷史文化背景,為何流傳至今它們仍然被視作抗議音樂的經典。
Bob Dylan的人生和他的音樂創作事業,有不同的嘗試,曲風內容的轉變,跨越了50多年的光景,這是因為自由世界的意識形態、格林威治村的有機環境、商業化的唱片工業、民權和反戰運動、發達的傳媒(主流另類並存)和樂評都是他事業的搖籃,持續影響力的引擎。Bob Dylan唱歌多,接受訪問亦多,有時答案比較玄──但這也是一種自由的美學,記者和評論人總是願意努力繼續事後解讀。六十年代以後,雖然美國社會轉右,反抗文化被吸納成為商業消費文化,但社會借助音樂反思時事議題,亦從無間斷。多年巡迴演出已經是他生活的一部分,我們現在最認識的歌,他都自己演出唱過一兩千次!
在市場化和樂評主導的文化系統,創作人不以學院經典為目標或標準──大概這也是他得以寫歌寫成詩的條件。如果他生於社會主義國家,他不一定可以成為一個「國家一級藝術家」,如果他出生的環境是今天的香港,以教育局吳局長為榜樣,每個月看30本書,並且做好「生涯規劃」的話,今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就不會由一位音樂家奪得了。
香港要有牛頭角Dylan
我並非標準樂迷,Bob Dylan來香港九龍灣展貿巡迴演出的時候,我沒有去看。不過,約兩個星期前(10月1日),我在牛頭角聽過現場演出的The Times They're a-Changing。郭達年【圖】(傳奇地下樂隊黑鳥的創團人之一)在工廈Live House SAAL舉行的「無知過去,焉知未來」音樂會,全場3小時扣人心弦,絕不欺場。20首古今中外兩岸的「抗議歌」,結合心路歷程和對社會議題的反思成為一個香港50後文青的自白,真摯動人,黑鳥黑得有道理!把啟蒙於香港八十年代處境的國際反抗視野延續到今天,在現在網絡碎片化和巴爾幹化(Balkanization)的年代更彌足珍貴。他充分利用了小型場地近距離表演的親密和情感交流,更非大場可以代替!那夜過後,我明白為什麼用工廈的人如此力竭聲嘶地吶喊爭取生存空間。
Bob不需要諾獎但諾獎需要Bob
Bob Dylan不需要諾貝爾獎,但諾貝爾獎需要Bob Dylan。其實,Bob Dylan的力量很大部分來自表演及演繹,如果說他是文學的話,似乎反而不夠尊重表演。當然,Bob Dylan粉會很邏輯地跟你說:他的歌詞本身已經是卓越的文學,你不能因為他自己負責唱埋出來,就沒有資格攞獎!其實,這只能怪諾貝爾委員會把獎項命名為Literature,而不是the Arts,又或者沒有慷慨增設諾貝爾演藝獎、諾貝爾是視藝獎、諾貝爾多媒體獎等。其實,諾獎頒給Dylan,根本就是「抽水」,乘機擴充了文學的定義,以及吸納流行文化令這個老獎與時並進!
不過,在現今數碼多媒體的世界,我還是會偏心那些每天早起,或靠持續運動跑超馬保持紀律生活,或靠狂灌咖啡煲煙飲酒提神醒腦,伏案筆耕百萬字又百萬字的文豪、小說家!
歐陽檉_作者為大學講師
本欄逢周一見報,由「香港文化監察」邀請不同意見人士討論香港文化及文化政策狀況,集思廣益,出謀獻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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