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良家族辦公室

家族辦公室大家聽得多，讓我們先拆拆「家族辦公室」的局，這是舶來品，英文原名family office，直譯應是「家庭」辦公室，為何譯成「家族」？大抵與華人性好吹噓有關，君不見一家只有數個職員的微企，公司名卻配上什麼「控股」、「國際」等字眼，有志氣雖好，但志大才疏者佔九成以上。至於「家族」一詞更有另類笑話，筆者在2002年協助依利安達3位異姓創辦人退休時，小CEO破口大罵︰「依利安達是家族企業？」

同床還須同夢

循常理推敲，3位創辦人不同姓，公司又不甚准引入親戚，怎算是家族企業？大概小CEO是投訴3位創辦人的作風，小打小鬧兼封閉，跟家族企業沒分別；君不見黑社會電影，字頭族裏全是不同姓的，也稱自己人為家族。心水清的讀者，見到CEO前有個「小」字，會問到底暗藏何意？原來這次傳承工作的重點，是外聘一位主席兼大CEO，小CEO當然不爽，但其語亦不無道理，當年輕一輩罵老人是家庭式企業，即指其思想狹隘，未能追上世界變化大潮，那無論是姓氏相同或有別的家長式領導，當其進化趕不上，就應被詬病。

用得上「族」字，更關鍵的內涵不在於姓氏：同宗同姓者也可有完全迥異的價值；異姓但經營投資理念相同者，往往更容易構成族群。例如筆者當年處理位元堂傳承，最初委託原本是求業務壯大，但後來因財務預算要經10房人批核，執掌的大家嫂黎太不勝其煩，盤算如由自己用私房錢去炒樓賺錢更快，遂改弦易轍，急煞「壯大」計劃，掉頭「傳承」。

黎太心目中的傳承模式，是把百年老號位元堂賣掉，於是筆者變成對內的「高級清潔工人」；對外賣盤方面，則由黎太全權負責。但後來為什麼不挑李嘉誠而是曹貴子呢？聽說是因為李嘉誠要求黎太留任3年兼作利潤保證，曹貴子則無以上要求，遂賣給曹。這中間有一個家族議局的啟示︰有10房人，有CEO黎太，中間經歷過聘請顧問來作壯大，選李克勤取代鄭少秋為新一代廣告代言人，你能說黎家沒有家族議局的本質嗎？家族議局當然比家族辦公室更高級，權力更透徹，黎太亦絕對是有魄力才幹之人，雖有機制及人才，卻無共同價值，不論是家族或機構、同姓不同姓，同床異夢時，便無法邁步向前。

小事易辦大事難成

過往的所謂家族辦公室，絕大部分是單一家族辦公室single family office（SFO），簡言之，是服務單一家族甚至單一家庭。這結構最易出現的缺點是預算不足導致人才缺乏。當然他們可以大聲疾呼，採納開放式結構（Open Architecture），但這亦講求兩種能力：一是「搜尋能力」，去哪裏搜尋合適的專家或通家（Generalist）擔任某項工作？長表（Long List）怎確立？二是「辨識選任力」，分析供應商的高低已不易，最後還要在短表（Short List）中眾裏挑一，選擇服務單位，再制訂合約、工作關係和確定酬金。愈後階段愈要求主事人具眼光。

家族終極資產是什麼

成功經營家族辦公室（甚至家族議局），要處理金錢及投資等難題，但更大挑戰的是錢以上的層次，如二三代的學習、職業方向，再加上發生特殊挑戰，如LGBT/吸毒/境外犯法時，硬處理如找律師心理醫生等，再進一步是軟處理，包括如何應對家長以至大族長。從來最有問題的不是二三代，而是大家長，哪裏去找兼有高度/權威/經驗/見識/歷練/手腕的猛人，甚至超高端機構去處理？以上絕對不是只懂處理資金的私人銀行家所能搞定的，敝所歷經30年的挑戰累積，才慢慢弄懂問題端倪！

相對於單一家族辦公室，有多重家族辦公室Multi-Family Office（MFO），後者有兩種形態：一是諮詢師主導，把參加的不同家族變成一個個客戶，由諮詢師群提供所需服務。二是家族連結，情況有如古代的皇家私塾，但不單止教授王子，亦接納王公大臣的子女為學生，定位是王親貴族子弟學校，由皇室統一聘任教師。

但發展到現代社會，要求的人才當然更複雜及專精，其中兩個環節尤為重要，以李錦記家族為例，賺大錢的竅門絕非什麼二級資本市場投資/證券投資/地產投資，而是開發有爆炸力的超新業務，期間亦不是用美式風險投資方法（即亂撒種子躺着等收成），而是扎根實打，誓不回頭，精神上訓令子弟不成功便成仁，才能打出如無限極般的千億新業務。

多重家族辦公室模式，資源上較充足，可分別向各參與家族提供「家族議局諮詢」服務，既然由多個家庭合成，有眼睛的都會見到，金錢及人脈關係等資源更多。當中最容易令人走漏眼的好處，是孩子/年輕人更多，即是有更多候選人，可供這個宗人府/貴族圈挑選，擔任不同職務，面對新的挑戰，這才是最重要的資源。漢武帝如果不是從妻奴圈子中挑出衛青、霍去病等奇才，如何拔帥平定匈奴？（待續）

請留意收聽3月24日星期日下午2時至4時，在香港電台第一台播出之「管理新思維節目」，筆者會談談「企業家八段敢」。

（同系視頻廣播，逢星期三下午天宏財經台播出，請訪https://youtu.be/o2TCpyOH2HY）

作者為MASTERMIND大承諮詢主席、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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