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31日

鄂志寰 神州內外

國際貿易格局朝三方向發展

2018年以來，全球民粹主義、貿易保護主義回潮，在國際貿易領域積聚系統性風險，引發國際金融市場動盪，成為全球經濟增長可能出現大範圍失速的主要風險因素。國際貿易格局可能出現以下3個方面的變化。

（一）國際貿易增速可能再度放緩

貿易保護主義持續演變可能影響全球多個經濟體的貿易增長，阻礙國際貿易環境的改善，進而對環球經濟增長帶來新的衝擊。

事實上，2008年爆發的全球金融危機對全球貿易帶來了重大衝擊，貿易增長速度一度低於GDP增長速度。此後十餘年間，全球貿易增長速度與GDP增長速度亦步亦趨，全球貿易始終沒有出現有效復甦。

全球貿易增長的前景因應貿易不平衡調整模式而會出現不同的結果，一般來說，調整貿易失衡有兩個選擇，一是通過增加對對方的出口來達到目標，從而有利全球貿易量的淨增長，二是減少來自對方的進口以減少雙邊貿易失衡，訴諸關稅等措施，則可能會導致進口減少，對全球貿易將產生不利影響。

踏入2018年以來，美國多次推出貿易保護措施，逐步提高相關商品進口範圍及徵稅規模，連同WTO反傾銷及反補貼關稅，其影響範圍和程度漸進加深。貿易摩擦亦擴展到國際資本流動領域，涉及知識產權、技術轉讓，甚至產業政策，愈來愈表現出多重性和嚴峻性，可能導致全球貿易格局的調整，衝擊全球貿易的復甦。

（二）主要經濟體貿易政策回歸雙邊甚至單邊

美國貿易政策出現了放棄多邊而回歸雙邊的趨勢，甚至可能走向單邊主義。美國相繼退出巴黎氣候協議、TPP、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顯示其回歸雙邊甚至不惜回歸單邊的取態。

目前，美國與20個貿易夥伴簽有自由貿易協定。日本和南韓是美國在亞洲的主要貿易夥伴，美國和南韓於2012年簽署自由貿易協定。今年3月，美韓達成新的貿易協定，主要內容包括調高南韓進口美國汽車的配額，延長美國對進口南韓汽車關稅的期限，以及南韓對美國鋼材出口接受配額限制等。美國和亞洲貿易夥伴達成新的自由貿易協議或貿易和投資協定，很難在北美和歐洲等主要貿易夥伴之間進行複製和推廣，因為美國和歐盟之間一直有泛大西洋貿易與投資夥伴協定（TTIP，即美國與歐盟之間的自由貿易協定）進行談判，迄今已經進行了15輪談判。

美擬與歐日重訂協議

從美國貿易赤字結構來看，根據美國商務部的統計，2017年美國錄得7962億美元的商品貿易赤字，其中來自G7的赤字則有1944億美元，佔美國整體貿易赤字的四分之一。

在G7各國中，美國對英國的商品貿易是唯一錄得小幅盈餘的，盈餘金額為33億美元，美國對其餘各國的貿易赤字從高到低分別是日本的688億美元、德國的643億美元、意大利的316億美元、加拿大的176億美元和法國的153億美元。

此外，英國脫歐談判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加速貿易雙邊化進程，英國脫歐後，將與其他貿易夥伴自主談判自由貿易協定。英國最大的貿易夥伴為歐盟，在商品出口方面，美國市場所佔份額巨大。

（三）WTO運行規則面臨衝擊，美墨加貿易協定（USMCA）的毒丸條款可能對新的國際貿易規則產生深度影響

近日美國跟墨西哥和加拿大分別達成協議，誕生了新的自由貿易協議，稱為美墨加貿易協定（USMCA），取代原來的NAFTA。同時，美國和歐盟、日本籌備展開類似的談判。

從美墨加貿易協定內容來看，有兩個條款值得關注，一是32.10條款對與非市場經濟國家談判自由貿易協定的規範；二是33.4條款對滙率行為的規範。

32.10條款規定USMCA締約國如欲與非市場經濟國家進行自由貿易協定談判，須提前3個月通知其他兩個締約國，並應要求提供一切資料。其他兩個締約國有全權審議有關自由貿易協定的內容，以評估對USMCA的影響。

USMCA締約國如果與非市場經濟國家最終達成自由貿易協定，則其他兩個締約國可在給予通知6個月後終止USMCA，並以雙邊自由貿易協定取而代之。32.10條款首次出現在自由貿易協定中，有跡象顯示，美國與歐盟和日本的自由貿易協定也可能加入相似條款。

規範滙率將成標準條款

33.4條款規範締約國滙率行為。結合美國財政部半年度的關於美國主要貿易夥伴滙率政策報告的相關情況，美國似乎有意在其參與的自由貿易協定當中將規範滙率行為作為標準條款之一，與美國締結自由貿易協定的國家受此約束，亦可能將之複製至與更多的自由貿易協定中。

33.4條款要求締約國達致並維持市場化滙率制度，不通過干預進行競爭性滙率貶值。如果締約國有進行滙率干預，須立即通知雙邊滙率的另一方。鑑於美元的地位，這基本上指的是干預本幣兌美元滙率，要通知的是美國。由此預見，未來美國與歐盟、日本、英國的自由貿易協定有機會會含有滙率條款。

美歐還提出推動對WTO的改革，內容涵蓋知識產權、技術轉移、工業補貼、國企扭曲、產能過剩等。WTO成立於1995年，其主導的全球貿易談判多哈回合於2001年展開後迄今無法完成，新的談判無從啟動。在全球性貿易協定難產的情況下，多邊或雙邊貿易協定便取而代之。

總言之，國際貿易格局發展取決於全球性貿易保護主義的演變，近期貿易保護主義的回潮具有深刻的經濟和社會根源，進而可能表現出長期性特徵，其對國際貿易及全球經濟發展的影響在一個相當長的時段內持續發酵。

作者為中銀香港首席經濟學家、中國人民大學國際貨幣所學術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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