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辦人及長子候群症

郭炳湘過身，要說的傳媒都說過了。筆者要說的是華人傳媒不敢提出的「創辦人候群症」，以及洋人未提出過的「長子候群症」。華人圈裏，亂吹傳承的機構多的是，傳承輔導這個主菜的含量近乎零，十足港產菠蘿包沒菠蘿和鮑魚通粉沒鮑魚，不外乎博懵博大霧賣保險信託，因整個傳承方略未出台前，買保險保誰，信託為誰而託，根本無從設計。所以一下子將傳承拉上保險信託，不單止是假命題，更加是軟騙局，但國內富豪常鋌而走資，不斷構成一幕幕姣婆與脂粉客的勾搭。

內地富豪傳承開明

剛去世的郭炳湘是二代，標準的公眾謂嘆是︰這麼多錢這麼早死，這麼多錢這麼辛苦幹嘛？！社會對高淨值者理解甚為淺薄，普通人恐懼生於貧窮之家很易理解，尤其現在進入靠父幹世代。但生於大富之家，又是否一種福分呢？大部分人不曾想到，生於大富之家，一出生就是「一份工」。有些人或會申辯，生為華人本來就是一種詛咒，例如其中一個最多人改的中文名叫國強，即是由懂性開始就要為國家富強而努力，那不是詛咒是什麼？大多數中文名字，好聽一點說是一種期望，不好聽的說法就是一種預設迫害，罔顧下一代的興趣與天分，但英文名字如Michael米高、George佐治，基本上只有含意而無明示。惜生於大富之家更加可憐，理由是若你有一個窮爸爸，大可以當他的話是耳邊風，長大賺錢後便對他說︰「給了你零用錢就好好享用，多玩樂少說教，你理解的東西都已過時了，現在賺錢不是這樣賺的！」但若你有個超級富豪爸爸，你有能力兼有膽量對他說這番話嗎？既然你的反抗力如此低，自然走進一個弗洛伊德陷阱，沒法在精神上殺掉你的父親，即是沒法長大。

中國的富二代與郭炳湘的港二代問題不同，當年老爸郭得勝發明分期付款，樓市天下已進入底定之局，加上郭家集中香港地產發展，沒有北上冒險，郭炳湘的競爭勢態，已促成長子候群症︰當國家或企業進入第一期昇平或底定的狀態後，王子們只能循標準競爭模式爭取承繼大統，長子由於自懂性起便受壓力，故一般會過度敏感，兼因年齡比其他兄弟姊妹大，叔伯父親輩挑釁特別多，更難建立自信，而弟妹的冒起也是與日俱增的新敵人。一般大家長對業務的分配，傳統風險低的老業務交給年紀較長的孩子，而將高風險兼缺乏理解的新類型業務交給較年輕兒女，在這種大成大敗的設定下，年輕兒女失敗被認為是理所當然，被申斥的程度低，一旦成功卻容易受到大大褒揚。若富豪爸爸是老來得子，兄弟姊妹年紀距離甚遠，甚至是二房三房妻所生的後兒女尤甚，所以很多長子看來表面正常，但內裏已是爆煲邊緣。港式家族論其創辦人，不少是廣東省內的草根群，其傳承價值觀仍是南方農民那種傳長不傳賢；相比國內富豪，兒女數目少但資產多，內爭容易擺平。傳承方面的重男輕女情況，似乎及得上歐洲的開明。如娃哈哈宗慶后/宗馥莉，新希望劉永好/劉暢，碧桂園楊國強/楊惠妍，全都是傳女，深圳河以北在傳人性別上的開放程度比香港先進。

後記︰西方文獻有創辦人候群症（Founder Syndrome），但沒長子候群症（可譯作Firstborn Syndrome）。美企擁有權與管理分家已自動消解子女傳承困局，但亞洲人/阿拉伯人/歐洲人仍有濃厚的傳子心態，長子候群症有機會是筆者首先提及。研究中國人組織行為，觀企業不如觀皇朝，清太祖處死嫡長子褚英，康熙長子胤禔是庶出，不單承繼無望，更被囚而卒於獄中，三子胤祉被立為太子後一廢再廢，亦卒於獄中；胤祉命途多桀，中間被視為失心瘋，很易令人想起郭炳湘的遭遇！雍正賜死長子弘時，乾隆長子永璜被廢，22歲鬱死。觀乎清代長子，這份工並不好當。

作者為MASTERMIND大承諮詢有限公司CEO、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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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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