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不可當真聚焦政經利益

在決定歐盟成員國資格問題的英國大選舉行前僅僅不到兩周，英吉利海峽兩岸的焦慮情緒均在持續上升。由於民調明確顯示約翰遜所領導的保守黨將會獲勝，許多金融家和媒體評論人士再次開始對混亂的無協議脫歐深感擔憂。

這個憂慮是不合理的。約翰遜今年夏天當選保守黨黨𣁽所造成的焦慮最終引發歐盟與英國經濟破裂的可能性已經變得微乎其微了。那麼，約翰遜獲勝會否引致人們擔心的一種新「無協議」危機呢？這個危機源於人們對後脫歐過渡時期的擔憂，因為在過渡期間英國將保留作為歐盟成員國的福利和義務，但卻將正式退出歐盟。

今年10月簽署的脫歐協議規定，過渡期可以延續到2020年底，必要的話可以再延長兩年。作為對「名義脫歐」強硬譴責的回應，約翰遜在其競選宣言中聲明「我們不會將執行期延長至2020年12月以後」，並承諾要在12個月內談判一份完整的英國──歐盟貿易協定。但這根本不可能：因為從未有哪兩個主要經濟體在不到三四年的時間裏成功透過談判達成貿易協定。

然而，這樣的擔憂毫是無依據的。為什麼要全盤相信約翰遜不延長過渡期的承諾──或者認為承諾有任何價值？約翰遜曾反覆承諾在今年10月31日前離開歐盟，「無論發生什麼情況」都不改變這樣的決策。而且在議會通過一項要求延長最後期限的法律後，他曾信誓旦旦地宣誓哪怕「死在戰壕裏」也絕不服從（延期脫歐）。

但當10月31日真的到來時，約翰遜逃避法律的所有「秘密策略」都成了幻想，於是他沒怎麼抵抗就接受了延期的結果。是次選舉結果可見約翰遜即使沒實踐承諾也沒有不利後果，而且承諾其實不那麼重要，甚至多數普通選民都不太了解他承諾了什麼。

引用一貫低調的《金融時報》首席政治評論員的言論，嚴格從經濟角度看，令人放心的是「約翰遜的職業生涯都建立在隨意的謊言之上。」在預測像約翰遜這樣的領袖如何做出艱難決策時，通常最明智的做法是忽視其人的承諾，並把注意力集中在經濟和政治利益上。

與歐盟談判國會再無角色

約翰遜的經濟利益是什麼？他的首要任務將是證明其「了不起的脫歐協議」導致脫歐不再痛苦，並奇蹟般地刺激了經濟增長。在任職第一年冒着金融危機的危險無疑近乎瘋狂，無論通過拒絕延長過渡期的方式還是接受貿易崩潰，幾乎可以肯定簽署歐盟貿易協定無法在短短12個月內完成。因此，將後脫歐過渡期延長至2020年12月甚至以後顯然符合約翰遜的經濟利益，可能需要整整3年才能完成。

政治利益方面又是什麼情況？截至目前為止，在其短暫的首相生涯中，約翰遜一直依靠議會強硬脫歐派來支持，而其競選策略的關鍵一直是挫敗法拉奇（Nigel Farage）的英國脫歐黨。要想實現上述目標他必須否決任何延長後脫歐過渡期的可能，但這樣的政治算盤可能很快就會倒過來打。

選舉結束後，議會對脫歐強硬派議員的影響力也將削弱。約翰遜需要黨內強硬的脫歐分子選他為領袖，並確保他在得不到議會多數的情況下執政。而目前所有保守黨議員均以書面形式承諾無條件投票支持約翰遜的脫歐協定，隨着保守黨大勝，已贏得多數席位，那麼未來的歐盟貿易談判，包括過渡安排，直到協議完成前將不再需要得到議會的批准，無論是在2020年、2021年還是以後。

結果是，今次選舉後英歐經濟關係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仍然保持穩定，那些杞人憂天者可以放下心頭石，靜觀其變。

註：本文原載於Project Syndicate網站，本報經網站授權翻譯刊登。

Anatole Kaletsky_佳富龍洲首席經濟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