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6月15日

曾仲榮 EJ GLOBAL plus EJ Watch

全球化已送進ICU病房

美國總統特朗普的關稅威脅又再建功，墨西哥在非法移民問題上屈服。過去30年全球化全速向前，各國致力減關稅、降貿易壁壘，現在卻碰上「關稅人」（Tariff Man）特朗普，關稅就是他的屠龍刀，號令天下莫敢不從。特朗普的關稅大刀狠劈中國，更要斬殺華為，但遭刀吻的還有不少美國盟友包括歐盟、印度、日本、南韓等。

特朗普要讓美國再次強大，關稅就是他最重要的武器，按他的邏輯，美國不是要欺負別國，而是要討回公道，因它們利用全球化剝削了美國。美國真的是全球化的受害者嗎？1989年美國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與拉美國家達成華盛頓共識，這些國家必須奉行自由貿易、全面開放市場、滙率自由浮動，企業私有化等，以換取世銀等援助。

美享盡甜頭後推倒重來

華盛頓共識成為全球化浪潮的重要推手，亦令美國國內生產總值（GDP）由1990年6萬億美元，躍升至2018年20.5萬億，增幅240%，只稍低於同期全球經濟增長的270%。美國經濟龐大，增速只稍低於全球平均，已是大贏家，更大勝英德法同期GDP只升了120%至160%。

美國的真正問題是由全球化帶來的財富，出現嚴重分配不均，只要看看聯邦最低工資在1990年是4.25美元，到2009年增至7.25美元後再沒增長，即過去30年升幅只70%，遠低於經濟增長的240%，經濟得益大部分由最高收入的1%、10%攫取，中下層國民實質收入只微升甚至下跌。由於全球化造成美國工廠外移，直接衝擊中低層勞工，遂成為特朗普及美國人眼中的「罪魁」。

特朗普上任後致力貶抑全球化，兩年多來已退出《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巴黎氣候協定》、伊朗核協議、美俄《中程導彈條約》（INF）、全球移民協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維也納外交關係公約》、萬國郵政聯盟等。他並多次恐嚇要退出世界貿易組織（WTO），目的就是可更肆無忌憚地揮動關稅屠龍刀，他亦成功迫令加、墨、韓、日重訂貿易協議。

特朗普看似橫蠻，其實裝瘋扮儍，主要目的不只是霸凌別國，而是要讓美國凌駕全球規則。這一輪全球化規則雖由美國制訂，但不少國家利用全球化成長起來後，美國在全球競爭中再佔不到絕對優勢。特朗普就改以美國龐大市場、遠超別國的外交和軍力，以壓倒性實力單挑各國，進行逐個擊破。在特朗普眼中，全球化規則是讓大家按有利美國方式行事，現在規則對美國不再有利，美國就毋須奉行，「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必須保持美國必勝甚至獨贏，代價則是美國不再是全球化的盟主。

沒有了美國盟主，全球化群龍無首，其他強國沒有美國的絕對實力，但亦可爭當大旗手，當中最獲寄望的是德、法、英三國。可惜德國默克爾當了總理14年已疲態畢露，2021年任期屆滿不得不退，已如跛腳鴨；法國總統無論前任的奧朗德，力促全球氣候協議，抑或現任的馬克龍，都銳意擴展法國在全球地位，可惜國力有限加上黃背心示威打擊，都令他有心無力；至於英國在脫歐折騰下，就更不消提。

西方陣營以外最強的是中俄，但全球化不是俄羅斯總統普京那杯茶，且俄國經濟總量只有美國8%、中國12%，難起領導作用。相對而言，中國經濟總量有美國六成，且佔全球貿易量第一，對全球化有直接影響力，國家主席習近平亦以人類命運共同體作口號、「一帶一路」作手段推動全球經濟共享，皆因強化全球化對中國及別國都可雙贏。

但中國被西方指摘以「銳實力」收買別國政客、傳媒、學者，並利用華僑，干擾別國政治；美國更戮力狙擊「一帶一路」，斥只會為發展中國家帶來債務陷阱、貪污腐敗、環境破壞。中國疲於自清，其專制政治制度又不獲西方認同，大大削弱其在全球化的領導能力。

在特朗普的強攻下，習近平還面臨一個艱難抉擇，就是在全球貿易中繼續溫良恭儉讓、只交朋友不樹敵人，抑或要露出牙齒反咬特朗普及他的支持者。

全球化能否推行有賴全球合作，合作就需要一套全球共同遵守的規矩，才可有公開透明的遊戲規則作公平競爭，並利用規則作出公正仲裁，解決分歧，但特朗普要凌駕全球規則，又無國家可團結各國，全球化如臥在ICU（深切治療部）待救，國際合作不只是貿易全球化的基礎，亦是其他國際議題如對抗溫室效應、控制核武等的基石。特朗普帶來的世界新秩序，就是無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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