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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月23日

李維儉 教育講論

若歷史成必修科,應教什麼?(下)

近年中國歷史科被指邊緣化下,有聲音認為應重新重視中史科,甚至有人提出定為學校的必修科目。

未幾特首在新一份《施政報告》也表明教育局會更新中國歷史及世界歷史的課程內容,豐富學習經歷及加強師資培訓,提升學生對中國歷史與文化的興趣和認識,及擴闊國際視野。

上周論及歷史科定為學校的必修科目下,應該教什麼?今周續論之。

唐太宗李世民、魏徵、貞觀開元之治、安史之亂, 稍有初中歷史事實知識的學生都不會陌生,在講授唐代盛世時不可缺少的人物事件,若拉闊點看,唐代之盛非比尋常,超乎我們想像空間。王玄策於盛唐時出使天竺,正好遇上天竺政變被困當地,其後運用個人政治軍事才能向尼泊爾及吐蕃借兵,還巧布火牛陣令天竺篡位者阿羅那順的數萬戰象全軍覆沒!這位名將的事迹已被湮沒在歷史裏不為人知,試想像這位漢人大使流落異地,過程驚險萬丈,還在言語不通下,能夠組織外國聯軍,在異域兵將孤寡情況中打敗天竺實在是難以想像,更令人敬佩的是他沒有割地稱王,反而放下一切淡出政壇!他的貢獻可能不下於張騫出使西域,在課堂講解相信能激發超越時空的歷史想像。順帶一提,他的事迹在日本反而廣為人知,正因日本當代大作家田中芳樹透過歷史的想像寫成《天竺熱風錄》,掀起一股探古的風氣。

歷史傷口還沒痊癒

唐代為古代日本的學習對象,不少大眾仍抱有日本本是無文化之國,只是近代以來學會外國軍事經濟現代化強侵中國,近代以來的中日發展的確叫人難以遺忘,歷史的傷口至今還沒有痊癒,日本固然有責任,但民族優劣論從來沒有離開過,還深深左右我們的視野,讓我們無法清楚客觀檢視自身,可能也阻礙着民族間建立互相理解的渠道。

著名史學家葛兆光查看了日本江戶時代一些日本知識分子的書錄文獻,發現江戶時代日本文人早已看不起滿清皇朝,認為滿人入主後,中國傳統文化受到破壞,更無視了江戶時代以來(或更早)日本國民族意識的發展。爭取日本為中國侵略作出道歉仍有必要,但道歉對兩國民族溝通諒解是不足夠,拉闊歷史閱讀讓我們思考反對參拜靖國神社、賠償道歉以外的對話基礎。歷史教育所培養的歷史觸角可拉闊思考角度,以廣闊胸襟拓展關係。

近年來的經濟發展成就增添了國家民族自信,經濟建設、發展指標已成為我們的價值觀甚至左右了社會的道德標準,看不起不事生產的落後少數。西藏,一個富神秘色彩,內裏充滿很多不為人知的文化宗教,也被描繪成落後低水平發展的國度,曾經是漢族皇朝的敵對外族,今天也被視作國家發展的不穩定因素,史書上我們曾稱西藏為吐番,藏學專家李惠玲研究過古往今來中土以不同名稱指今天的藏地,發現各包含不同地理範圍,甚至不同的含意。我們彷彿從來沒有從西藏人思維來看西藏,藏族人到底如何看待漢人對他們的稱呼?值得我們去探究。今天我們仍以優劣眼光把西藏看成是「他者」,以漢人文化價值、經濟發展指標審視評論西藏文化傳統,就無視了漢藏自古以來的文化交流與衝擊。事實上,藏傳佛教藝術──唐卡對中土、中亞、克什米爾、尼泊爾都有深刻的影響,其中一幅釋迦牟尼畫像,此唐卡略帶早期尼泊爾畫派的影響,是一份文化交流史的精美文本。戰爭、政權更替、權力爭鬥無疑是歷史的里程碑,但文化交流、變遷與延續開闢了政治軍事史以外的思考領域,課程內容的比例也應該作出調整。

歷史本身充滿驚喜待我們尋幽探秘,激化我們的想像,歷史視野提升我們的鑑賞力,透過反覆思考讓我們超越視野的局限,投入歷史時空以歷史眼光思考,增闊思維廣度與深度,解理別人時也可體會到自身的渺小,誤解、歧視、敵對的觀點也許可不攻自破。

今天社會常說要包容,我想關鍵在於如何展開非一般的歷史教育,課程文件再好也不過是文件,教科書也不應主導着歷史課堂,教師才是教學的靈魂,靈活生動編排教學可以起死回生。

撰文:李維儉

香港中文大學博士研究生、資深通識與歷史教育工作者、於相關課程統籌與規劃

 

教育版徵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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