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2日
11月22日在文化中心聽梵志登指揮港樂,牌頭是拉貝克姊妹(Labeque Sisters)。她們在上半場演奏格拉斯(Philip Glass)為她們寫的《雙鋼琴協奏曲》(2015年首演)。
作品的英文名稱已見端倪,不是用標準叫法Concerto for Two Pianos而是叫Double Piano Concerto。聽作品本身,寫法不像莫扎特或浦朗克那樣將兩部鋼琴視作兩個個體,一唱一和或者互相搓波,格拉斯把兩部鋼琴的音色疊在一起,再用這部「雙重鋼琴」跟樂隊融合,好像「雙層漢堡」的兩塊牛肉般。
姑且無視作品展露不到炫技,再降低標準、當成電影配樂來聽,也不過是過場的水平,高低起伏及起承轉合都是勉強堆砌。場刊介紹此作,只得「喜悅」及「懷緬過去」兩個形容詞去介紹3個樂章的特質或結構,其餘篇幅多是說些格拉斯的背景,湊湊字數。我不是批評作者,此曲就是如此空洞,無話可說才是正常。
下半場兩首「新」音樂就更值玩味。首先是香港作曲家陳啟揚的委約作品《夢迴翻飛》,獨奏弦樂器的「嘶叫」逐漸整合成有如翱翔的旋律,也許就是百鳥飛天?5分鐘短小精悍,與其說是序曲不如說像一首fanfare。
和拉威爾作對
穆索斯基《圖畫展》耳熟能詳,不過梵志登選用Stokowski的配器版本。不少音響發燒友崇拜Stokowski,這個《圖畫展》應很適合他們,因為Stokowski用上四管、八圓號編制,還有管風琴,可謂爆中之爆,亦反映了他這位現代音樂先鋒的口味,史特拉汶斯基《春之祭》的美國首演、Varese龐大編制的《美國》的世界首演都是他在費城指揮的。
穆索斯基《沙皇鮑里斯》,近年流行上演1869年「初版」版本,除了沒有後加的「波蘭之幕」,另一重要分別是還原了穆索斯基所追求的粗獷管弦色彩,同為「五人組」的林姆斯基高沙可夫覺得穆索斯基的配器技巧拙劣,「不得不」大做手術,卻把棱角磨平了。
有這個前提,聽Stokowski版《圖畫展》會另有體會。樂曲頭半,Stokowski似在模仿穆索斯基的原始風格,但巨大編制令很深沉或很尖嘶的管樂,聽來不再單薄。只是在後半,Stokowski愈來愈為反拉威爾而反拉威爾,拉威爾行東,他就行西,標奇立異。
不過結尾的《基輔大門》收復失地,Stokowski大幅參考了《沙皇鮑里斯》的登基場面,表面歡欣而內藏暗湧,實比拉威爾單純的銅管及敲擊猛轟有另一種層次。神來之筆是中段的聖詠,Stokowski交給低音弦樂,並有沉鬱的和聲,也很像柴可夫斯基《1812序曲》開頭,俄羅斯人民祈求上帝打救。
我欣賞這個版本,但不是主張用它取代拉威爾版本,因為Stokowski的標奇立異委實不容易接受。相比之下,格拉斯《雙鋼琴協奏曲》不討人厭但味如嚼蠟,將之當成「現代音樂」去向樂迷推廣,實在貶低了現代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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