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16日
「牧師考考你,知道粵語名詞『筍盤』嗎?」
查經班吃飯時聊天。年輕時從越南逃難到香港的牧師,當然跟不上粵語流行風了。「筍嘢」何以跟值錢樓盤、優質未婚男掛鈎?上網查,方知是賭博番攤「順」之變調。
2018年秋,將是我們一群同齡校友老知青大遠征,紀念被驅下鄉50周年。落戶番禺萬頃沙十幾涌的故人,當與我們分享關於「筍殼」的回憶:生產隊只管口糧不餓死你,不管柴火。先前在湖北,還分得剝落芝麻後的梗子、自打自擔回家的乾草。然珠江三角洲無此北方之物。知青們只好低頭彎腰,尋尋覓覓,於江堤竹叢腳下撿枯竹殼,不然便得餓死。
竹筍出土後,自行剝落的外殼,面積闊大,耐燃無煙。比濕麥稈嗆得人眼痛鼻熏好多了。除了作燃料,辭典上載宋詩鈔,咏江山寺僧:「客至啟幽戶,筍鞋行曲廊。」嗯,並非鞋為筍嘢,是「以筍殼製的鞋也」。
𢱑破了頭,也想像不出伴我們度過貧愚歲月的竹殼,怎可以糭葉包糭、荷葉包飯般使用?杭州南屏禪院楹聯:「細翦山雲縫破衲,閒撈溪月作蒲團」;那是浪漫、是《高山流水》水墨動畫片的特權耳。1966年文革方興。《毛主席去安源》油畫,風靡神州。我也懷着追隨偉人油傘草鞋、下礦革命之心,真在廣州山貨舖買過一雙草鞋。
結果破了試鞋失敗最短紀錄:甫上腳,粗礪僵硬,刮腳疼痛。如同我們後來油燈下苦讀過的毛選四卷、《聯共(布)黨史》、《資本論》——扔垃圾桶了事。
是什麼,勾起我對筍殼的感恩?誰也料不到:是這趟波爾多森林湖海之旅……
每日三餐去飯堂,總經過一片矮竹小丘。忽然有一天,我發現了闊大乾竹殼。然後一枝枝嫩白之物,尚未茁葉。「啊,竹筍!」我驚呼。急忙折下一小截:玉白水嫩,真鮮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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