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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6月20日

劉偉霖 如是樂

我是名歌手

慕尼黑巴伐利亞歌劇院在5月有個矚目的新製作,是由Kirill Petrenko指揮,David Bosch導演的《紐倫堡的名歌手》。此製作的票價比平時貴幾成,不是因為此劇很長,而是男主角Walther是由Jonas Kaufmann主唱。他未紅時在愛丁堡唱過一次演奏會版本,這次是真正的role debut,是他繼《女武神》齊格蒙及《帕西法》後,新增的華格納角色。

作為歐洲「最激」,最崇尚「導演歌劇」的巴伐利亞歌劇院,加上David Bosch的往績,把《名歌手》帶到現代是指定動作。可是不像去年柏林國立歌劇院由Andrea Moses導演,巴倫邦指揮的新製作,Bosch的現代化非但不是在最富裕的企業家階層,更是在不堪入目的破落住宅區進行。Sachs連舖頭都沒有,要在小貨車上做生意。

只要有人喜歡唱歌,就必然有歌唱比賽,《名歌手》的故事實在是太容易搬到現代。「XX好聲音」、 「XX偶像」是世界現象,但這次才見到有導演把此劇套在今天的歌唱比賽中。第一幕的布景,把唱歌的舞台變成拳擊的擂台,Walther完全不跟規矩下(因為他不識規矩),小人Beckmesser按照原來的劇情,在黑板劃上7次(代表失去資格的7次錯誤)後,拿出今天歌唱比賽中必備,用來「叮」走參賽者的紅色按扭,他每按一下,Walther便會觸一下電。不過第三幕沒有再玩這概念,改為把名歌手們比喻為美式摔角中的傳奇名將。

殘酷舞台

這製作其實改劇情改得不多,多數的改動都和Beckmesser有關,對他極為殘酷。第二幕他錯認妹仔Magdalene做Eva,向她唱歌的場面,他站在升降台上唱,然後升降台被Walther舞高舞低。之後的大毆鬥,Beckmesser被打得最慘,被幾個人用球棒狂打。在這一場,Eva差點被兩個男子拉到暗角,幸而Walther救了她。第三幕Beckmesser要坐在輪椅出場,傷得很重,而之後導演故意製造他從Sachs的書枱拿錯歌詞的動作,來解釋他為何將Walther的歌,誤唱成一首丟假的搞笑歌。在結尾人人歡喜之際,Beckmesser不甘受辱,吞槍自殺。

Kirill Petrenko幾年後就去柏林,慕尼黑餘下的日子說多不算多,說少也不算少,總之慕尼黑的觀眾現在很珍惜他,他當然是這輪演出的一個賣點。之前在拜萊特看過他指揮《指環》,去年也寫過他帶領此劇團到巴黎,演出一場理察史特勞斯《拿索斯島的阿麗安妮》的演奏會版本,筆者都不滿意。不過這次的《名歌手》,他卻令筆者開了眼界。

去年10月聽巴倫邦指揮的新製作,最欣賞他表面上將樂隊各個聲部奏得天花龍鳳,實則亂中有序,把華格納的精采配器的每分顏色展現。Petrenko完全相反,樂團聲響非常纖幼,然而細節也纖毫畢現。巴倫邦差不多把樂隊化成《名歌手》的真正主角, Petrenko的樂隊卻是非常知分寸,不擋着歌手的伴奏者。

獨步天下

演奏時間是很好的指標,只是240分鐘左右, 270分算是平均,去年巴倫邦差不多是這個長度。以足本演出來計,Petrenko有機會是歷來最快的指揮。不過演奏時間並非筆者的側重點,而是Petrenko的取態是要《名歌手》變成華格納最「意大利」的歌劇。速度雖快,但各個角色的歌唱自然得像談話,卻又不損文字的清晰,是很上乘的parlando唱法。假如用羅西尼來比喻太誇張,不如改用威爾第《法斯塔夫》。雖然筆者仍較喜歡巴倫邦的樂隊,Petrenko也令筆者有「唯一可行」的感覺,所以也是一開眼界。

Kaufmann的表現也是筆者意料之外,最初也懷疑他用招牌的黑實音色去唱Walther,會否把他唱得太沉重。Kaufmann卻在大部分時間,用一種和抒情男高音沒大分別,像唱藝術歌曲的輕盈音色去唱,直到第三幕頭半,他創作「得獎歌曲」時,才用回他慣常的重鼻音的「英雄」音色去唱,到結尾正式唱此歌時也是一樣。

正如Kaufmann唱《帕西法》時,輕柔的唱了半場,去到第二幕後段大喝一聲Amfortas!才是全晚高潮,這次的最難忘時刻亦不是「得獎歌曲」,而是他獲邀成為名歌手時,他驚奇的一聲Nein!(不!)。Kaufmann除了兼備英雄男高音及抒情男高音之長,他靈活地調配唱法,更令人欣賞到他的獨有嗓音,並不是天生如此,張口便有,而是很小心的調配出來,足以令他獨步天下。

圖片:Wilfried Hosl

撰文:劉偉霖 

逢周一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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