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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6日

邵家臻 專業議政

道在便溺 廁所通識

我們都知道「道在便溺」的意思,只是如今的立法會也在便溺之中。今屆立法會會期未及一半,代表旅遊界的姚思榮議員於3月28日囗頭質詢公共廁所問題。姚議員關注的是「待客之道在便溺」,他以山頂公園的公共廁所為例,批評旅遊區的公廁不足,設備簡陋,衞生情況差劣;因此姚議員向食物及衞生局局長陳肇始大興問罪。

醫道在便溺

及後在4月11日的特首答問環節,姚繼續質問林鄭,旅遊景點的公廁問題長期得不到解決,有損香港作為國際大都會的形象,特首會否進行「公共廁所革命」。林鄭二話不說就認同香港公廁問題大,會督促有關部門督促外判商督促外判清潔工,要勤加清洗。

作為公廁用家,我當然同意廁所革命。一葉知秋,一廁知港。只是我認為,提高公廁水平的同時,不能糟質外判清潔工。所以我在5月23日立法會質詢環節,就邵家輝議員的質詢:「改善接待訪港旅客方面的措施」乘機提出:「政府的外判清潔工,特別是廁所的清潔工的工資只得8300元,比同行的清潔工人工低13%。有八成的外判清潔工只有最低工資的人工,局長會否考慮設立『生活工資』的保障,加強監督和外判商扣分制度、設立離職酬金、公開合約資料,令外判清潔工可以得到『生活工資』(約每月9837元)?」結果,如意算盤打不響,主席梁君彥說:「邵家臻議員,這條問題真的跟主體答案沒有關係,局長不用回答你的問題。」

廁所議題不是第一次登上立法會的大雅之堂,至少已故的立法會議員勞永樂醫生在2006年初,曾代表「香港廁所協會」提出過廁所革命。包括:一、女廁要加強保安;二、男廁要加強抹手紙供應;三、乾手機是種壞東西,因為乾手機會把廁所空間的病菌吸入再吹向使用者的手部,反而不衞生;四、男廁該設置更多蹲廁,女廁則要設置更多坐廁;五、有水沖廁是基本中的基本,要求政府全面取締旱廁;六、公廁要有廁紙;七、設計新廁所時,男女廁都要照顧嬰兒設施,不能抹殺男性帶幼兒外出而需要使用設施的可能;八、在男廁設置避孕套售賣機;九、 在女廁設置衞生巾售賣機。觀乎勞醫生的建議,果真是「醫道在便溺」,連廁所革命都以公共衞生的角度出發。

新女廁運動

不過,我就是嫌姚和勞的「廁所革命」是廁所有餘,革命不足。九十年代初,台灣大學城鄉所「女性與空間」讀書小組開始關注存在於空間中的性別關係。女廁與男廁之間存在的差異,當然受到討論。隨着台大女研社長王慶寧當選學生會長,甫進行台大校內廁所的勘查,以使用者的角度為廁所作出評比。1996年3月8日公布調查結果,並且在校務會議上提出改變校內廁所的建議。

稍後,台大學生會進一步與全國大專女生行動聯盟在5月4日發起「五四新女廁運動」,向社會及媒體說明理念,並舉辦「搶攻男廁」、「尿尿比賽」等活動,希望迫使政府關注男女廁的問題。「搶攻男廁」是希望能夠在女廁數量不足的時候,可以彈性使用男廁;「尿尿比賽」則是控訴男女廁比例,應考量男女性如廁時間而分配,而不是1:1的配置。

性別之道在便溺。新女廁運動成功成為媒體及民意代表討論的焦點,女廁的合理配置成為政策辯論的熱門題目。同年10月,政府便公布修正過後的《建築技術規則》,男廁與女廁的比例變成1:2(而這個比例在2006年修訂為1:5)。至於香港,按2015年新修訂標準,在商場、百貨公司、電影院和公眾娛樂場所的男女廁比例,仍停留在1︰1.6的水平,真叫香港人情何以堪。性別大事說得再動聽都好,在廁所安排上就見端倪。

令人興奮的是,殖民管治之道也在便溺之中。香港中文大學亞太研究所副研究員莊玉惜剛於今年以博士論文為藍本,寫成《有廁出租:政商共謀的殖民城市管治(1860-1920)》。作者以公廁為例子,以「殖民協作」(collaborative colonialism)為理論,釐清在早期殖民時期,政府對公共衞生採取不積極介入態度,連公廁也不是由政府負責,反而是由華籍商人以出售糞便,讓公廁服務自負盈虧。

殖民政府一面樂見本地商人解除了由政府公廁選址的難題,一面也放手讓商人從中謀取暴利,甚至獲青睞躋身成殖民管治的夥伴,打破了殖民者與被殖民者二元對立且從屬的殖民關係。的確,香港曾經有段賣屎求榮求財的歷史。

由「道在便溺」,到「好客之道在便溺」,到「醫道在便溺」,到「性別在便溺」,再到「管治在便溺」,這種橫向思考幸而沒有遇上「這條問題真的跟主體答案沒有關係,局長不用回答你的問題」的掃興。

笨蛋,這是廁所通識。

邵家臻  立法會(社會福利界)議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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