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8日

陸錦榮 EJ GLOBAL plus 國金趨勢

「互害威懾」為息戰留空間

萬眾矚目的「習特會」結束，雙方就中美貿易戰暫時休戰達成共識，但這份框架性共識協議能否化解兩國在多方面的分歧，取決於未來90天內各自讓步的博弈成果。照目前形勢看，貿易戰考驗雙方承受創痛能力的交鋒，如今到了短兵相接的凶險地步──中國經濟下行壓力明顯加大，美國金融市場的資產泡沫風險亦若隱若現、經濟強勢露轉弱端倪，可望強化雙方妥協的政策意志，為貿易戰畫上階段性結束留下空間。然而，據最新消息，加拿大當局應美國要求，逮捕了中國華為公司副董事長兼首席財務官孟晚舟，理由是她涉嫌違反了美國針對伊朗的制裁，事件無可避免為中美貿易談判帶來負面衝擊。

特朗普政府發起這場貿易戰，體現了美國朝野對中國崛起的威脅和不信任，已形成了一個政策共識基礎，為特朗普向中國進口商品大規模提高關稅增強信心，並決意乘勢把中國崛起的競爭威脅，作出最大程度的弱化，同時力圖重塑國際經貿秩序，朝美國最有利的方向傾斜，如今，改革世界貿易組織之聲已告高唱。可以預料，中美在經貿、科技、全球治理制度選擇上的競爭和摩擦，並不會隨着這一輪貿易戰的終戰而煙消雲散。

華允管制鎮痛藥 議題搶眼

可以說，中美關係已轉入了質變的臨界點，大國關係的權力本質，將貫穿兩國關係未來發展的跌宕起伏。

從微觀行動角度觀察，由7月美國對華進口商品加徵關稅，到不斷把戰火升級，向中國價值2000億美元商品加徵10%關稅，若中方報復，則把徵稅率提高至25%，並威脅考慮再對中國餘下的2600億美元進口貨徵收關稅，施壓力度空前凌厲，勢要打破「中國發展模式」的挑戰。

然而，在「習特會」後，白宮發表的聲明，首先提及國家主席習近平所答允的項目，竟然是芬太尼（Fentanyl）──一種類鴉片的鎮痛藥，近年成為美國癮君子的毒品替代用品，「習主席同意把芬太尼列為『管控物質』」，把中國企業近年不斷向美國輸出芬太尼的問題「擺上枱」，議題出人意表，會談前「無聲無息，卻忽然見於美中經濟與安全審議委員會（The U.S.-China─ Economic and Security Review Commission, USCC），於11月27日在官方網站上發表的一份題為《從中國流入的芬太尼》（Fentanyl Flows from China An Update since 2017）報告，即時成為「習特會」上的討論熱點，充分展露出特朗普式的「瘋狂叫價、極限施壓」，在談判之際，施以意外之舉，眩惑對手，從而把收穫極大化的「交易藝術」。

很顯然，美國對中國的經濟擴張和科技進步，目前作出了自中國加入世貿組織以來最全面的遏抑，如11月中落實《外國投資風險評估現代化法案》（FIRRMA）試點計劃，擴大美國外國投資委員會（CFIUS）對美直接投資監管審查範圍，並對來自中國直接投資採取特殊監測方法。10月底美國商務部「對美國國家安全利益構成顯著威脅」為由，對開發生產存儲芯片（DRAM）的福建晉華實施禁售令，如今再對華為施以對焦打擊，反映美國以強悍之勢壓制中國高科技進步，包括消除華為在5G網絡技術發展的威脅，戰略目的已然赤裸裸不作掩飾。

事態演變至今，中美同意就「結構性改變」展開90日限期談判，涉及強制技術轉讓、知識產權保護、非關稅壁壘、網路入侵和技術盜竊、國企補貼等核心領域，究竟中國在改變生產結構上，願意作出多大程度的制度調整，顯然劃有底線，但在個別領域，如知識產權保護和技術轉讓等，不得不作出鬆動，以大局為重。

展望局勢發展，「習特會」後雖然在各自公布的聲明中，彼此對共識內容作出「不同表述」，反映聲明內容本身「內嵌」了可變風險，增加談判的難度和曲折性。不過，當下中國經濟放緩壓力加大，11 月官方製造業採購經理人指數（PMI）回落至50點；中型企業和小型企業PMI更分別錄得49.1和49.2，均低於榮枯臨界線，顯示下行壓力增強；美國方面，除了金融市場於上周二道指暴跌800點外，美國國債市場，部分年期債券的孳息曲線出現「倒掛」（長息水平低於短息），預示經濟有快將從高峰滑落跡象。貿易戰中經濟「互害威懾」進一步顯化，可望制約雙方全面對抗，並留下談判妥協的空間。不過，孟晚舟「被捕事件」已為中美關係帶來新的張力，令談判增添負面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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