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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5月6日

高潔 花都拈花

典當濟急「我姑媽」

世有比較文學、比較史學、比較語言學……不同文明民族語言,用於同一事物的叫法,酷似度往往是驚人的。比如意語「是」(Si)、法語反駁式肯定「是」(Si)、潮州話「是」(Si)……

余年少出入港島灣仔、工作居住皆近軒尼詩道;多年來電車駛經修頓球場,那大大的「同德大押」必映入眼簾——學會法文當舖代號「我姑媽」(Ma Tante)時,又怎會心中驚呼:香港當舖朝奉,不正是「二叔公」嗎?同業隔洋做親戚啦!

「同德」似乎逃不過被拆命運。各種「大押」依然挾其猩紅蝙蝠形邊框、紅雙喜,永留集體記憶。與「同德」相應的法國「二叔公」,該是巴黎市信貸銀行(Crédit Municipal de Paris),一頭雙翼長尾豹形獸,是其標誌,位於右岸波波族四區。這種抵押物品換現錢的公營機構,文藝復興十四至十七世紀就誕生了。近四百年來,多少巴黎人推開它醬紅色古雅厚重大木門,用首飾衣物古玩去抵押,救急解厄。

和1637年那時的互助老銀行不同的是,疫中貸款客須預約、健康通行證、戴口罩。67歲的馬克光顧40年了,「這裏咖啡很好喝。」新冠大流行兩年,大家花錢少了;來的反而多是合同到期,回來取抵押的手錶金飾。奈何餐飲業重創,排長龍人群中多了餐館老闆、關張商店東主、丟飯碗失業者。找不到短工打的年輕大學生,搜遍家中得舊銀器,換得900歐羅療飢。

江湖告急攜羅丹雕塑真跡而來的,大有人在。信貸銀行可借出500萬歐羅之巨。顧客被款待於另一側翼,真皮沙發、氣氛私密。政治家、工業巨子,俱有過不去的坎。拍賣行有資深珠寶藝術品鑑定專家,往往保留抵押物兩三天。信貸銀行裝甲厚門背後,收有洛可可(Rococo)時期宮廷景大師Fragonard「極美之作」,以及小提琴、火器、粉彩畫。

逾百萬件抵押器,95%是珠寶首飾。逾期不贖,便進了去年84場拍賣會,共得1609萬歐羅。金飾被商人熔掉,因為不許被人辨認。去年6月,一對Boucheron耳環,拍賣得8萬歐羅。最富戲劇色彩的是,一位退休族,閒閒地花50歐羅,拍到幅二十世紀油畫。幾個月再賣掉……

老頭原來執到寶,那張畫賣到1萬歐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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