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8月26日
廣州話有一個說法:「我會有『分數』」。意思是說,我知道該怎麼樣做,你大可以放心讓我去做決定。尚有另一個相似的用詞,但不限見於廣州話,是為「分寸」。如果說「這件事我做起來自有分寸」,是指做法會有合理的尺度,不至於過分。
英語discretion這個字,可說是「分數」和「分寸」兩個意思都包含在內。一方面,它解作「根據自己的權威和判斷力行事」。處於「具權力」地位的人,往往有discretion,能夠酌情決定如何行使他的權力。所謂「酌情」,乃是斟酌情形;但過程中把關的是自身的「我」,大家須任由這個「我」去定奪。
另一方面,discretion與形容詞discreet是同源的,後者解作「慎密」,既謹慎亦保密。譬如說,he treats what she tells him with due discretion,他聽到她的說話後不會到處亂講給第三者知道。
在法律制度中,法官處理案件時可以有discretion,例如判刑時他決定被告人須坐牢,所謂「監禁形式的懲罰」,那是針對某一些罪行原則性的判決,可說是一種置於他身上的規範(分寸),他有責任跟從。但在這個「分寸」的範圍和限制中,他有「水位」(leeway),換言之,一個移動的空間:坐牢須坐多久?三星期或四星期?他最終作出的決定只要是不逾越原則上的規範,沒有人可以詬病。
在前線執法的警員也有discretion。例如碰到有人交通違章,警員可以逮捕,繩之於法,包括向他發出罰單,也往往可以口頭警誡了事。
上述這些「斟酌情形」之權,可說是「權宜」的,也就是因事制宜,針對某些事情實況做出來的變通處置方法,但須事出有因而不犯原則上的錯誤。正如《後漢書》〈西羌傳〉所述:「計日用之權宜,忘經世之遠略。」
藥物的包裝標籤上,須列出該藥「被藥檢當局」批准的專門針對性療效,是為「標籤用途」(labeled use),不可誇張,更不可超逾批文中所述。但在前線治病的醫生卻有discretion,可以「偏離標籤」(off label)開方,用以治療其他疾病。這也可以形容為「權宜」的醫治方法。藥廠與醫生的目標不一樣。藥廠須顧及宏觀的藥物用途(purpose),醫生面對個別病人有較大的「水位」,可以重訂藥物的purpose,也就是,將其「另作圖謀」(re-purpose)。
(編者按:顧小培最新著作《樂活知食 踢走都市病》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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