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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5月12日

顧小培 康和健

嚼後餘甘

忘記從哪裏,聽過這樣一個說法。一篇小說故事的內容,通常都用上一個公式,這個公式可以下述比喻來表達。作者先把小說主角人物置於一棵樹的樹頂。故事開始時,他處於一個十分惡劣甚至凶險的環境中,看來不容易脫身。然後小說情節開展,主角人物從樹頂爬下來,一步一步地走出困境。作者饗以讀者的,乃是其中描述的曲折過程。待主角抵達地面,故事也就完了。

故事一般都有一個結局。結局是將情節告一段落,往往給予讀者一個交代。在偵探小說中,這個交代是整個故事謎團的答案。喜劇的最終情況是令大家都鬆一口氣的大團圓結局;悲劇則以難以挽回的事態收場,故意地令讀者耿耿於懷,甚至刻骨銘心。

今年第93屆奧斯卡金像獎中分別獲得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主角的兩齣電影,都跳出了上述那個公式的窠臼。像是給觀眾吃橄欖,澀後回甘。

《浪跡天地》(Nomadland)劇本說的,不是「本來起首時是這樣這樣,後來結尾時演變成為那樣那樣」,整體劇情裏面沒有因與果。如果要找一個比喻,整齣戲的情節像是將女主角一生的經歷,從中剪出一段。導演藉之侃侃而談,只屬平鋪直敍,講述這段過程中發生在她身上的平實經過。女主角生活在一輛廂車(van)中,四海為家,過的是現代社會環境中的遊牧生活。她在美國中西部地區到處走,出入的地方大都是與她境況類同、一些遊牧人士集中的營地。每到一處,她都找臨時工作維持生計。故事圍繞着遊牧社群的人們,譜出一幅眾生相;內中穿插多個角色,包括有老死的,也有最終脫離而重回普通社會生活的。女主角則可說是我行我素:由電影開首時的「上路」,到劇終時的「重新上路」,中間走的是同一條脈絡,只有淡淡的起伏跌宕而已。

至於獲最佳男主角金像獎的電影《爸爸可否不要老》(The Father),敍述的是一位老年人的生活。導演帶觀眾遊花園。老人看來具有常人的心智,甚至不乏機智狡黠的表現,反而他身旁的人,行為和角色像是不合常理,令人摸不着頭腦。一路上故事的發展,集中在老人的日常瑣事,尤其着墨於他與女兒之間、就他身體狀況和起居照顧方面,產生的問題。直到電影結尾,觀眾才恍然大悟,原來之前劇情犯駁之處,乃是源於老人的失智幻覺。

 

(編者按:顧小培最新著作《樂活知食 踢走都市病》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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