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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29日

顧小培 康和健

左右不逢源

中國字的書寫格式一向是直行,繕寫時信筆向下走;行文之中若超逾一行,則由右至左寫過去。有的時候,碰到文字須全部橫置,也是按右至左方向排列。本來一向相安無事。但在現今的中國大陸,差不多所有印刷品的排版方式全改了,跟隨外文的做法,都是橫向;閱讀之時,由左至右。從而導致的另一大變更,在於整本書的前與後也反了過來:以傳統書籍封底的一邊,作為今天書籍的封面。

於是兩岸三地的出版各有千秋,秩序大亂。至於報章,則各司各法。以《信報》為例,一部分橫排,正如我這個〈康和健〉專欄一般。亦有另一些是直排的。然則整張報紙所有文章的標題卻都是由左至右地橫列。以報章來說,這樣做可能無可厚非。讀者習慣了之後,約定俗成,閱讀時很自然地就懂得遵循這個秩序。

不過,同樣的情況在其他的文字形式中,就不免弄出笑話。例如楹聯。相對的兩句應是直寫,由右至左看過去:上聯在右方,下聯在左方。但掛起時不少人往往犯上左右顛倒之誤。好好的一副傳統春聯,讀起來變成「財源茂盛達三江」,之後才是「生意興隆通四海」;平仄也就錯了。

更令人啼笑皆非及不知所措的是一些在大陸發行、以書法作主題的書本。那些書的書頁自是由右向左揭開,其中文字全部由左向右橫寫。待書中內容去到要出示前人影印碑帖為例之時,馬上出現無法克服的亂局。那些作品來自古籍,既是用作實例,亦須以本來面目見人,當然沒法將內裏文字抽出來重新排列。於是書中本來「由左向右橫讀」的文字,忽然之間搖身一變,須倒轉「由右向左直讀」。

那還罷了。更甚者,「由右向左直讀」的碑帖原文頗長,須切開分頁之後逐頁印出來。在這本「由右向左揭開、文字橫排」的書中,這些「由右向左直讀」碑帖每頁篇幅的首尾,再也不能順序地連接。舉例說明。有一本大陸印製的書,作者在其中把整套《千字文》的影印拓本插進了,橫跨十數頁。在影印本的首頁,見到的是「天地玄黃」處於其右上角,由上至下直寫,之後向左延續下去,直至「寒來暑往」。相比書中的文字,那是「逆向而行」。再向左翻,仍須逆方向地讀。一路上都是如此,每頁碑帖文字的首尾位置,因而全不連接。待整篇書法影印本完結,書中內容文字格式又回復左右橫排。請看,是不是很彆扭?

 

(編者按:顧小培最新著作《樂活知食 踢走都市病》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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