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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5月13日

譚淑美 訪談錄

天文台台長鄭楚明 預告世紀末香港或升至40度

鄭楚明,是新任天文台台長。

自1989年加入天文台,這是他人生唯一一份的工作,他從沒想過跳槽。

早年在港大物理系博士畢業,事業平步青雲,唯愛情交白卷,他是首長級公務員的罕有鑽石王老五,原因是「無人要!」──而很明顯這三字,是他整個訪問中最「求其」的答案。

前任台長林超英推廣夏天不用冷氣機和電費單低於百元,鄭楚明同樣身體力行減碳,辦公室由清早至下午6時都不開燈,「天然光,已經夠光」,再加上一把坐地風扇取代「邪惡的」冷氣機。他預告,氣溫愈升愈有,雨水增多颱風加劇,到世紀末的夏天,香港有機會升至攝氏40度或以上。

林超英與環境局局長黃錦星一度比賽慳電費,鄭楚明坦言「冇佢咁犀利」,但他的辦公室也經常不開燈,「工作至下午6時都不用開燈」。記者是日到他的辦公室採訪,日夕涼風至,單靠風扇依然清涼。可沒開燈卻較為昏暗吧?身穿短袖恤衫的他卻不以為然地在此環境下看文件。

家人怎辦?

「若我全身濕晒,我都會開冷氣,但一般睡覺的話,我不會開呢。」他沒有正面回應卻又透露了點口風。太太沒有意見嗎?「沒有,我是自己一個人的。」沒有結婚?「是。」點解?「冇乜點解!無人要囉!」他大笑。他說住所都要交電費,「好少啫,唔多。」

山竹襲港天文台搖晃

天文台坐落在尖沙咀的一個小山丘上,至今有137年歷史。白色的維多利亞殖民建築風格,大體格局保留古典味,樓底非常之高。他的宿舍就在旁邊,打風下雨隨時on call。

鄭楚明加入天文台逾30年,只經歷了4次十號風球。

最深刻的「當然是山竹」。

天文台內部原先預計它的路徑較實際更貼近香港,「而且那條路徑還不經過呂宋島,意味着它不會在減慢後才進入南海,這樣它對香港的傷害更 大。」他細心地道,「例如維港(水位)升到5米,會導致更多地區水浸。」最後山竹的威力較預期為弱,但仍然是近年最大威力的颱風,它帶來的雨水,令維港水位一度升至最高3.88米。天文台那數天如臨大敵,鄭楚明指時為台長的岑智明近乎沒有休息,「我呢,我就瞌咗一陣,沖涼都有嘅。我在天文台這麼多年,也是首次感到大樓在搖晃。」

鄭楚明加入天文台後,第一個十號風球是1999年的約克,「之後是2012年,接着就是天鴿(2017年)及山竹(2018年)。」他勸告世人,在氣候變化下,十號風球會出現得愈來愈密,雨勢也會愈來愈大。他簡單地解釋:「氣溫上升,空氣就會儲存更多水氣,而水氣愈多,熱帶氣旋的能量愈強,雨水也更多。」

他無奈地指,「可是當溫度上升,大家會否開少一點冷氣呢?不會吧,相反的是,大家把冷氣愈開愈大。《巴黎協定》希望全球的平均溫度由工業革命之後升高1.5至2度之內,但現在我們已增至1.2至1.3度了。」

他憂心忡忡地道,「以現在我們的步幅,直至世紀末,香港的平均溫度可升3至6度。香港目前最高氣溫在2017年的一天,達36.6度,因此照加上去,世紀末的氣溫可升至40度,較人體溫度還要高,影響真是很大。」

他停一停補充,「有些人話靠嚇,但不是的。超強颱風真是連續兩年咁來。『打破1小時降雨紀錄』以往很久才會發生一次,現在發生次數頻密。」

他語重心長地說,人類必須要有遠見。「可以慳啲,就慳啲啦!」

鄭楚明預料今年打風4至7次。

「本月厄爾尼諾現象很弱,因此可推斷風季會來得比較遲,例如在6月後。」何謂厄爾尼諾弱?「視乎太平洋近赤道的水溫,現時的水溫剛剛好達到構成厄爾尼諾的指標。」

將推出下雨概率預報

鄭楚明在2月中接任台長一職,他與前任台長岑智明份屬好友,兩個阿「明」,日月星辰,也許注定成為天文台台長。兩人30多年前已是港大同班同學,他們的確友好,從其社交網站經常互tag也見端倪。但問他友好的程度,他想了好一會才說他們試過結伴旅行,但不是兩個單身男人去,而是跟一班朋友同去,「佢老婆都喺度,好多人,去了兩三個星期。」

他沒有想過退休前升至台長,「因他退休不就等於我(都夠年齡)退休嗎?」他笑道。岑智明提前離任是因要到外面闖一闖,原定本月初到瑞士日內瓦世界氣象組織(WMO)履新,卻因青光眼問題而把職務推掉。外人或認為鄭楚明冷手執個熱煎堆,但他說升任台長沒什麼感覺,「我跟他很熟,他來跟我說時,我一口答應。」

至於作為台長的最大挑戰,他說是落槌決定掛幾號風球的一刻。

「掛波,只有台長才可以落飛。」他謹慎地說。

天有不測之風雲,天文台常被指摘警報出得太慢或太快。

鄭楚明以「雷暴」舉例,「由『無嘢』變到成熟的雷暴,可在半小時之內。」他頓一頓再說,「很有組織的雨帶,由遠處行來,又可以變為冇雨;至於本來冇乜嘢的雨帶,行到來時變成大雨亦得。這種變化,連電腦都未必能完全掌握。」

他再舉例:「現在(5月8日)有電腦預測菲律賓或有熱帶氣旋形成,又有一些電腦話它一路向西,不會走來;另一些又話它在菲律賓附近轉彎──差異真是很大。而它現在仍然只是一嚿雲,所以我們不會作出預報,不能『狼來了』。」

但有一點可以宣布的是,天文台將推出概率預報。

「例如落雨的機會有多大。」他數算着:「下雨的概率分成高、中、低。」

但記者不禁問,若講落雨的機會是「中」,豈不是講了等於冇講?

「我知呀……但必然有這種情況。」他緊張地道。「中間,即係要留意。概率預報就係咁,只希望讓市民提早準備。」

他上任台長之前,主力做「公眾氣候服務」,「我是其中一個提出推『概率預報』的人,但當然也有其他同事一齊諗。」他拒絕領功,不願承認「概率預報」是他的baby。

從來不是天文發燒友

鄭楚明小時候在柴灣徙置區長大, 「打風落雨,水位浸到心口!」整個人生,他只遞交過兩次求職信,第一是衞生署,第二就是天文台。「我考衞生署肥佬, 天文台得咗,就係咁簡單!」他攤開雙手笑道。

他形容自己從來都不是天文發燒友, 年少時沒試過瘋狂追風追星。談及「天文現象」,他倒十分「貼地」,說最深記憶的是小時候柴灣的家對面的一條明渠,「雨水沖下來,水花濺到一兩層樓高,這現象叫做Hydraulic Jump(水躍)。」不愧為物理學博士。

「如果天文台唔收我,我就慘啦。」這時他作狀嘆道。

有沒有想過跳糟?

「冇!」他半秒也沒有猶豫。

為了與公眾溝通,鄭楚明現時仍不時粉墨登場,拍短片講山竹及氣候冷知識。說「仍然」,是因他甫加入天文台就要在電視出鏡做「科學主任」,「電視台的導演train我。」他認為做天氣預報員的興致在於「明天你是否依然準確」。

回看二十一世紀與當年的天氣預報,鄭楚明認為最大分別是「我入行時只做3天預報,後來增至5日、7日……到現在的9日。以往的電腦沒現在的快,當年睇3天已經好盡!」但縱使再快的電腦,他說數據仍經常變動,「不同程式的預測,都不是百分百相同。」何時出各類型警報,上班上學時間如何拿捏,最考他的智慧。

撰文 : 譚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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