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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8月31日

區聞海 醫三百

怎樣醫治一個城市

經過這個夏天,我們已經沒有恰切的詞語來形容這個城市的狀況。說「香港病了」、「我們都累了」,聽來苦口婆心,同樣失諸模糊。不少人呼籲「停一停諗一諗」,這當然錯不了,但如果政府「諗」了兩個月依然不能正正常常地撤回一條據說已死的條例草案,其他人應該「諗」什麼?如果說香港病了,急需靜心醫治,那又不能迴避,我們願意用多大的勇氣和決心診治?有決心的話,又怎能不客觀地調查?

在近乎失語的時刻,我更多的是想着創傷、崩壞和修復。如果你用「broken city」關鍵詞進行Google搜索,你會首先見到美國底特律和加拿大安大略溫莎市。溫莎市與底特律相毗鄰,有隧道連接,溫莎市附庸於底特律昔年的興旺,也追隨底特律沒落。

觸發新仇舊恨

衰落的因由是美國三大汽車品牌衰落,工業競爭力不足。新興經濟興起在東西兩岸,中部製造業式微。經濟之外有社會因素:黑白人之間積蓄仇恨,至1967年夏天總爆發。警方突襲一個非法俱樂部,逮捕82名非裔顧客。這個俱樂部是越南退伍老兵的聚腳地點。警方的重手痛擊觸發種族歧視的新仇舊恨,居民目擊警察的粗暴行為,加入抗議騷亂,在5天裏四處破壞財產、掠劫企業、縱火。騷亂在萬餘名軍警的鎮壓下終於平息,期間43人死亡,2000多人受傷,3800人被捕。騷亂的後果是黑人和白人市民之間的仇恨再加深,中產階級白人他遷。

底特律在七八十年代衰落,火車站在1988年以後荒廢,百年歷史的工廠人去樓空,中產區變空城,舊房子滿是塗鴉。然後教堂也關閉。2013年12月,底特律市政府宣告破產。

可是到了2016年,底特律入選Lonely Planet推薦美國十大最佳旅遊城市榜的第二位。相鄰的加拿大溫莎市小弟弟也有了些復甦氣象。

他們靠什麼復甦?就從廢棄的建築群開始。年輕創業者們將廢棄的龐大廠房建築改造成釀酒廠、畫廊、工作坊。視覺藝術和爵士音樂為廢墟注入生命,也稍為填補種族之間的鴻溝。城市成為藝術家的創作天堂,然後是「廢墟旅遊」,然後是再生能源等初創企業進駐。香港不是底特律,它的經驗不能移植。然而不妨狠狠想像:當行政和政治機器都無力醫治這個城市,我們城市的生命力在哪裏?這不是輕飄飄地「停一停諗一諗」就能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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